飄天文學 > 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第76章 悠長命運的晨昏
    電視劇項目按源頭可以分爲工作室原創項目及委託創作項目:前者可以發揮編劇自身的創造力和腦洞,但能否賣出去變現說不準;後者有金主爸爸買單,但和資方的溝通不一定順暢,或者說審美可能完全不一致。

    李子琪藝高人膽大,仗着自己這兩年積累了一定人脈和名氣便多數做原創項目。這次她手癢挑戰跨越百年的民國和現代戲,也是承擔了做白工的風險的。

    收到沈家明寄來的文書之後,她和飯飯除了開門拿個外賣以外,閉關了一週沒下過樓,才終於齊心協力把新劇本《命運般的圓舞》的詳細大綱和人物小傳寫好,就連前三集的劇本也完成了個七七八八。

    一旦有了這些材料,李子琪就可以去跟有意向的資方接觸了,碰到雙向奔赴、條件適合的便可以簽訂合同,拿到資方的定金給自己還房貸和給飯飯開工資了。

    所以,爲了儘快達成現金迴流,這一週中她只洗過兩次頭,還是那種等到頭皮實在癢到不行纔去洗的,其他時間都在廢寢忘食地戰鬥着。

    因爲這件事,她中間還被飯飯嫌棄過好幾回,“子琪姐,拜託你別一癢就撓頭,你的頭皮屑掉的桌子上到處都是啦,可不可以麻煩你去洗個澡?”

    又或者是她在靠近他電腦檢查功課的時候,被他捂着鼻子躲開,“子琪姐,你的頭油味好重,我這裏有乾洗洗髮水,你要是捨不得花時間沖涼也拿這個趕快去去油吧。”

    這個精緻的小鈣,李子琪憤憤地想,他倒是不替她省水,每天都要洗兩次澡。

    不過男孩子洗起來快得很,又不需要吹頭髮。大概在這方面,只有女生才能懂女生,知道天天洗頭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她平時要不是經常需要出門見人,那肯定能不洗就不洗啊。

    李子琪懶得與他計較,照舊蓬頭垢面狗過這一週,才把賴在她家不走的飯飯趕回他的合租小窩,再次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出門找金主爸爸商談新劇本的事情。

    她穿了一套粉粉的毛線裙子,配着一隻斜挎的口紅造型的包包,開着自家拉風的敞篷跑車,行駛在路上回頭率百分百。

    幸好是北京的秋天,霧霾最少的季節,不然爲了她的健康着想她也不會把車篷降下來。

    從望京開到酒仙橋很近,她跟製作公司的人約好在頤堤港裏的一家咖啡店碰面。對方之前跟白詩媛隸屬同一間公司,在白詩媛離職創業去做網紅經紀公司後,還繼續和李子琪合作過幾個項目,是她最先想到的合適人選。

    她事先已經把所有資料都通過郵件傳過去了,想來對方應該是比較感興趣細談纔會約她見面,簽約成功的概率很大。

    這個月的房貸,下個月的房貸,下半年的房貸,就靠自己這張能把腐朽化爲神奇的嘴巴子了!

    加油!她一邊最後檢查了下自己的儀容,一邊默默在心裏打氣。

    ***

    沈家明回英國後沒多久,他的祖父理查德·沈便過世了,老人家活了一百零四歲,是難得的長壽之人。也是這次回來,沈家明才瞭解到原來他祖父中文名字叫沈東洛,是曾祖父沈若青在追隨孫中山發動的二次革命失敗、被袁世凱政府抓捕殺害後生產的遺腹子。

    沈東洛在上中學的時候隨他的母親從江浙滬地帶撤離到香港,在深受天主教影響的西式書院裏讀書,並在工作以後同一名喜愛中國歷史與文化的白人女子結婚,之後再輾轉前往英國,成爲專業的教書匠。他在經歷過動盪的前半生之後移居英國鄉間,後半生一直過着與世無爭的平靜日子。

    所以沈家明其實有14的白人血統,他的爸爸甚至頭髮都是淺栗色的,就連他的兩個姐姐也一眼看去就是混血兒。不過到了他身上,大概是五官更像媽媽的緣故,西方人的特徵不是特別明顯,只是看上去比較白皙俊秀。

    沈家明的爸爸在大學時受到感召,去了神學院,後來作爲一名牧師來到香港傳教。他與家明的媽媽在香港結識、戀愛與結婚,兩個女兒也是生長在香港,直到她們上小學後,沈媽媽才懷了家明,一家人在他出生前夕結束香港的生活返回英國。

    等到沈家明有記憶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已經習慣了波瀾不驚的鄉下生活,每週都過得差不多。

    每個禮拜日是去教會的日子。沈爸爸作爲當地的牧師,會在教堂裏爲衆信徒佈道,而沈媽媽則會忙着準備小食和飲料。通常沈爸爸的宣講結束後,教衆會聚在一起唱聖歌,沈媽媽擔當伴奏的鋼琴師。那之後,沈爸爸還會多留一會兒爲有困擾的教徒答疑解惑。而他們三個孩子則跟着媽媽率先回家,準備下午的庭院BBQ—烤肉做漢堡包或者烤香腸做熱狗。

    沈家明小的時候覺得這樣的日子沒什麼不好,畢竟那時候他也沒有見過更廣闊的世界,直到上大學離開家裏,他才發現原來很少人會像他父母那樣循規蹈矩的生活。

    在世俗氣氛的包圍下,他漸漸失去了喫飯前禱告的習慣,也不再繼續每日必讀聖經的功課。他與神的距離越來越遠,甚至打破了少時立下的戒,在大學時跟女朋友發生了第一次。

    那之後,他一直在反抗的快感和破戒的負罪感之間徘徊掙扎着。

    爲了逃離父母和其他家人對他的審視,同時也是對中國充滿了好奇,他在倫敦工作兩年後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英國,前往香港,隨後更是到了北京。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聖誕節之類家庭大團聚的節日,他是不大願意回去的。

    以外界的眼光來看,他的爸媽算是很無聊的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們從不離經叛道,生活過得毫無驚險。這種滋味,他們覺得平安喜樂,他卻覺得窒息壓抑。

    沈家明以爲,他大概是這個虔誠的家庭裏唯一不親近神的黑羊。這使得他苦悶和內疚,不敢同任何人傾訴。每逢聖誕節回家還得裝出一副合羣的模樣,同親人一起坐在壁爐前,烤着火研讀聖經,並說出虛僞的禱告詞。

    直到祖父沈東洛在臨終前把他叫到病牀前,用微弱的聲音向他耳語囑咐道,“家明,你還是早上七八點鐘的太陽,theworldisyouroyster,不要像你爸媽這樣暮氣沉沉。”說完後還調皮地衝他眨了眨眼睛。

    沈家明沒想到,祖父居然早就看出來他叛逆的內心,可他不但沒有呵斥他,反而鼓勵和認可他的想法。

    那一刻,他震驚地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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