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翠西完全懂，她好似借酒消愁般喝了一口酸奶，“唉，結婚結的太早了。”
旁邊的實習生笑笑早上跑了趟客戶那邊，剛趕回來，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你們怎麼了？”
“我居然敢嘲笑謝律師的老姑婆生活，”Iris抓狂地揪着自己的頭髮，“誰給我的臉？我太膨脹了！”
郭翠西故作深沉地頷首，“真人不露相啊，我們謝律師兩手抓、兩手都不誤，事業搞了，男人也沒落下。”
笑笑恍然大悟，“是帥到不似真人的沈家明來過了嗎？”她記得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Iris上回這麼失落，就是錄綜藝時沈家明來探班的那一次。
“不是，”郭翠西沉痛地說道，劃重點般搖搖她的食指，順便炫耀一下她剛做好的水晶甲，“是一個跟他不相上下的男人。”
老闆Vincent王剛好出來，在旁邊接咖啡，他不解地撓撓頭，“你們都不知道人家是幹什麼的，就這麼崇拜他？”
Iris崔快人快語，“他長得夠帥啊，這還不夠嗎？”
聽到已經20多歲的外甥女還是如此膚淺的外貌協會，王赫忍不住想擺擺舅舅的譜，好好教育她一番，“男人長得帥能當飯喫嗎？”
“當然可以了，”Iris毫不猶豫，“不然以舅媽年輕時的條件幹嘛跟你結婚，你一個非北京土着，老家還在鳥不生蛋的甘肅，除了長得帥、學歷還可以，其餘一無所有。”
原來老闆最開始能在北京站穩腳跟是靠喫媳婦兒家軟飯的嘛？茶水間衆人聽得津津有味，一雙雙眼睛裏散發出興致盎然的強光。
“你……”王赫對於外甥女的口無遮攔簡直是無能爲力，他藏得好好的老底都被揭出來了！
一時間，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左右爲難。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就連愛看熱鬧的郭翠西都替王赫鞠了一把辛酸淚，向來口頭上會做人的她連忙轉移話題幫他解圍，“老闆，謝律師的客人是什麼情況，怎麼還能來辦公區參觀？”
謝天謝地，這裏還有個郭翠西，王赫遞給她一個感激不盡的眼神，打算以後再報答她的眼色和懂事，“哦，他是謝律師的小學同學，目前創業的公司可能不久後就要上市了，所以找我們瞭解一下業務。”
什麼，不但帥絕人寰，還多金有爲，確定不是紅袖添香上的言情小說中走出來的人物嗎？
Iris更加萎靡不振了，爲什麼平時看霸總小說的時候怎麼看怎麼爽，而當符合人設的他真的出現在現實生活裏，卻跟她擦肩而過、毫無關聯的時候會這麼失落心痛呢？
早知道她就好好學習了，如果能當個律師的話，她至少可以跟他在項目的會議上自然地遇到，聊兩句業務相關事宜。而不像現在，只能給人端茶倒水，說一句“會議室在這邊”，然後有再多不甘心都得退場了。
沈家明也是的，普通話說得那麼普通，她的英語又坑坑巴巴的，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最近受到的兩次暴擊，讓Iris第一次覺得自己悠閒自得的人生哲學似乎走錯了方向。只是不知道，現在開始改變，是否還來得及？
***
與此同時，朝露和陽翰笙正在樓下這間叫京味軒的餐廳用午飯。他們點了半隻北京烤鴨、蔥爆牛肉、紅燒茄子和黃瓜芝麻醬涼皮兒。喫烤鴨按慣例會送鴨架子湯，湯裏面放了冬瓜和蔥末，一點也不膩，鮮香撲鼻。
兩人邊喫邊聊，速度不緊不慢，倒是蠻愜意的。
他們上小學的時候，學校沒有食堂，小孩子午休時間到處亂跑又不安全，所以學校附近就有很多退休老人做起了小飯桌的生意，一家管十幾個小孩子的飯，而當家人會管接管送確保孩子不走丟。也就那幾年的時間有這門營生，是90年代前半的時代特色，後來就有專門的外包公司送餐到學校了。
“嗯，還喜歡給我們喝西紅柿雞蛋湯，大師傅打出來那個蛋花特別薄、特別漂亮，就像一朵雲一般，跟家裏媽媽做的截然不同。”經過他的提醒，謝朝露也想到那時候的午飯標配，一葷一素一湯。
“然後還會把我們統統趕到一處大通鋪去，強行讓我們午睡，不許說話，睡不着也不許騷擾別人，可把我給悶壞了。”
“哈哈，你是比較好動，”朝露抿嘴一笑，“我就睡得挺香的，一閉眼，幾秒鐘之後就啥事不知了。”
“那時候，每次人家來校門口接送，你都走在我旁邊。”陽翰笙回憶道，“但咱們在座位調整之前卻從來沒說過話，你可知道爲什麼？”
朝露，“……”
當時哪個女生不想走你旁邊，大哥你心裏沒點譜啊？
那競爭之激烈，就跟現在的流量爭番位一般，撕破了臉也要在宣傳劇時排第一。多虧小飯桌的大媽使了一招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案，她老人家按照各人的姓氏字母順序排列，一男配一女，並排拉着手走。謝朝露的X剛好對應陽翰笙的Y，搞定了紛爭。也幸好朝露那時臉上有皮癬，一眼看上去就不會贏得校草的青睞，陽同學的諸位女友粉才勉強同意。
而她跟他手拉手走在一排就已經犯了衆多女孩子的忌諱了，要是還敢吃了熊心豹子膽跟他講話，鐵定被大家孤立。當然人氣王自己是不知道這下面的暗流洶涌的，他可能還以爲所有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呢，畢竟班上每個同學在他面前表現得都是最好的一面。
算了，現在說這些顯得班上女同學心眼兒太多，沒得招人嫌。
朝露便粉飾太平地解釋道，“那時候你太耀眼了，我光是走在你的身邊就很開心了，哪裏還想到說什麼。”
“這樣啊，那看來要不是班主任高老師重新安排座位，恐怕咱們到六年級也還是不熟。”
“唔，估計是吧，”朝露乾笑兩聲，都過去這麼久了，爲什麼突然翻舊賬？
她並不是很喜歡回想自己的女屌絲歲月，雖然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憶苦思甜啦。類似於現在天天喫着白米飯的人，突然想起以前只能喫膈喉嚨窩窩頭的日子，是會有種今非昔比的幸福感。
“我這次回美國的時候去了趟帕羅奧圖的父母家，”陽翰笙從他的電腦包裏掏出來一打信件，平放到桌上，“然後翻出來這些古董級文物，你想看看嘛？”
“啊，那時候的通信麼？”朝露詫異，原來他也留着這些嗎？她還以爲他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呢，畢竟男孩子粗心，想當初催他還塗改液可是催了好幾次呢！
“我可以借給你看，但是這些原件都是我的珍藏，看完後一定要還我，”陽翰笙將信件遞給她，再伸出自己的小指，“拉勾？”
朝露怔怔地，眼前這場景，曾經是女屌絲的她就是在最美的夢裏也夢不到啊。
她的小指如有自己的意識，牽住他的。除此之外，那句可笑的童謠她也記得清清楚楚，“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