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第91章 春花秋月何時了
    陽翰笙中間去了一趟上海跟那邊的技術團隊開會解決了幾個難關,趕在10.31日星期三之前回到了北京,直奔朝露的辦公室。

    他不知道這股衝動從何而來,但是,當他在外地看到手機上的日期提示時,突然想要圓很久以前那個渺小到塵埃裏的女孩子的一個願望。

    還記得她曾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他—

    陽翰笙,也許我們可以哪天約好一起去咱們學校之間的麥當勞喫我最喜歡的麥辣雞腿漢堡。

    陽翰笙,倘若在你生日那天或之前再遇到你的話,我請你喫蛋糕!

    陽翰笙,我聽說你住院了,剛好經過就來醫院看看你。一學期沒見,你還好嗎?啊,原來阿姨也在呢……

    那些他以爲他已經忘記的,他以爲他從來沒放在心上的,他以爲所有人都會如此愛他的理所當然。

    其實並不理所當然。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初戀情懷,她還沒有學會用堅硬的外殼面對世界,就已經被他的無視弄得遍體鱗傷。

    偏偏他還不肯輕易放過她,讓她在那殘酷的現實中自生自滅。他想以身作則彰顯強者的仁善與慈悲,縷縷在她幾乎要失望的時候,再次遞給她那一線希望。

    他那時真得不知道她的心意麼?

    不,他其實是知道的。

    陽翰笙從小就是個遠近聞名的神童,不光是數理音樂一點就通的那種,還有別人對他的態度,他能明確地感知、並且迅速在腦中計劃出利益最大化的處理方式。

    即使在上小學的他還只是個小毛孩,但是在當時絕大多數人際關係中,他都是穩穩佔有優勢的一方,面對成人也毫不怯懦。

    在師生關係裏,他知道老師喜歡行爲模範的優等生,便特意表現出彬彬有禮、舉一反三的樣子,從不展示自己悶騷暗黑的那一面。這樣無論學校裏有什麼好事,他都是第一個被舉薦的學生。所謂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他這裏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同學關係裏,他知道大家除了崇拜三好學生以外,還喜歡會玩會鬧會帶領他們的孩子王,便特意換了一副面孔,在體育運動和遊戲競技上引領羣雄。女生們對他的狂熱崇拜,讓他除了出行時倍有排面之外,還有些實際的福利—只要他不特別親近她們其中某一個人,她們所有人都會源源不斷地給他送來他最愛喫的零食。因此他早早學會了保持適當的距離,既不能太近,亦不能太遠,也就是書裏面所說的若即若離。

    在父母親子關係裏,他知道自己的父母遠比其他家長開明,願意聆聽他的想法,便凡事都要跟他們打個商量,確保自己娛樂時間不受打擾、隱私權利得到尊重、在平均月工資幾百而電腦卻要一萬多塊錢的時代裏就擁有了最高配的設置。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謝朝露喜歡他?

    他知道的,所以纔會在一開始調座位的時候那麼厭惡她。他雖是唐僧肉,卻也不是人人都能癡心妄想的。彼時才四年級的他,下意識裏覺得,就憑你這樣的癩蛤蟆,也敢招惹我這樣的天鵝肉?

    小孩子的世界,其實跟成人一樣,階級分明。

    他有許多許多的玩伴,根本挑不過來。而她每日獨來獨往,形單影隻。

    他對她的搭理,本身就是一種恩賜和擡舉,即使他只是管她借文具。

    不要以爲小孩子年紀小就單純善良,他們一樣會欺善怕惡、見風使舵。因爲他的接近,班裏針對謝朝露的欺負少了很多。

    以前大家喜歡在課間圍着她叫她爛臉怪,可是當他在前座冷冷地擡過一次眼後,他們便不敢明目張膽地喊出來了。

    那之後,謝朝露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有陽翰笙罩着的人。當然,大家知道陽翰笙待她並不親近,所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是會有惡意的挑釁,但比原來已經好了太多。

    她去洗手間的時候,會有男生故意在外面發出怪叫假裝要闖進來。她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會有女生莫名其妙地往地上潑水。她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會被人從旁邊撞倒在地。

    陽翰笙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這些,不過在他看來,謝朝露繳納的保護費(文具予取予求)還不夠他出面杜絕禁止所有的欺負。班裏的惡霸總是要找人欺負的,不是謝朝露,也會是其他弱小的孩子。他身爲能一言定人生死的強者,言行應該更加謹慎,怎麼能夠厚此薄彼,單單因爲謝朝露坐在他後面便只保護她,而讓其他人成爲她的替代品遭受磨難?

    再說了,就算他能阻止一刻,又豈能阻止一世?她若是始終立不起來,那麼便是她命該如此,不值得他特意費什麼心思,左右他們不過是小學同學、彼此人生的過客而已。

    可是六年級時在醫院裏無意中撞見的那一幕,卻讓他耿耿於懷,即使知道他們馬上就要因爲小學畢業而分道揚鑣,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視而不見。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不應該這樣被對待。

    她需要幫助。

    而他,頭一次生出了對自身利益最大化毫無用途的憐憫之心,一份連最香的遊戲都澆不滅的想要幫助她的迫切心情。

    他因爲那突如其來的視覺和認知上的衝擊,不能讓自己繼續袖手旁觀了。

    他開始給她寫信,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他希望他能夠成爲她生命中的一道光。但是他還是牢牢把握着這其中的分寸,不肯讓她越雷池一步,將她的靠近全盤推拒。

    他崇拜強者,而她無論從哪個層面看都是弱者,不配與他站在一起。

    這點他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在重逢那晚,她纔會在醉後咬了他一口,全當把那些年的鄙視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現在經歷過成長的挫敗之後再回頭看,陽翰笙想,他那時候真是可笑至極。

    爲什麼強者只能和強者站在一起?

    而他,又怎麼肯定自己是強者了?

    果然只有時間纔是最好的試煉,而在這許多年後,他發現—

    他跟她,其實一樣脆弱。

    她比他,更加不屈不撓。

    不信麼?那不如看看眼下的她,就會知道他原先的結論是多麼的錯誤。她比他能設想的極限成長得更好,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不單單是他,陽翰笙覺得,所有的小學同學和老師都會爲現在的謝朝露而讚歎鼓掌。

    如此驚人的蛻變,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他曾試圖去想象她的來路,卻發現生來就是理工男的自己居然無法建模。上回的晚餐,他們實在聊得太少太表面,只是過了一遍對方的簡歷。他對她的心路歷程,仍舊一無所知。

    所以,可不可以趁着此次生日的契機,來讓他一探究竟呢?

    謝朝露,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而你,又是否願意與我分享這一切?

    我保證,我會靜靜旳聽着,不打岔、不在中間恨鐵不成鋼、不居高臨下地評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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