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自幼豔名遠揚,十七歲成爲玄宗之子壽王李瑁之妃,二十七歲被玄宗掩耳盜鈴般運送至宮中冊封爲貴妃。白居易此謂“養在深閨人未識”,是有意爲帝王避諱、怕遭到封殺而美化事實的說法。
朝露本來以爲“六宮粉黛無顏色、從此君王不早朝”是非常誇張的比喻。這可是曾與太平公主聯手發動“唐隆政變”,誅殺韋后集團,並讓自家老爸李旦禪位,之後賜死太平公主的李隆基。他對權力的慾望,應該是溝壑難填纔對啊,怎麼可能輕易被一個楊玉環打亂節奏?
誰知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枯燥的黑白文書和活色生香的美人兩者兼顧起來真不容易。想必李隆基也是一樣顧此失彼,以至於晚年時爆發安史之亂,唐朝由盛轉衰。也不知道李隆基的祖母武則天是如何可以面面俱到的?她在位時,底下暗流洶涌,卻沒人挑戰權威、輕舉妄動。直到她在82歲高齡病得神智不清後,宰相張柬之等人才敢發動“神龍革命”,擁立武則天第三子李顯復辟,迫使其退位。
正當壯年的謝朝露,精力甚至比不過八十歲照常處理政務的武則天,這應該不是前者效率不高的問題,只能說後者天賦異稟。
往日勤勞的謝律師最近對工作有些懈怠,這點不單單是日常等待她指示的低年級律師注意到了,就連老闆王赫亦略有耳聞。
本來常年住在辦公室的她,突然開始了晚飯時間前下班,並且連續掉線數個小時的行爲。這讓居安思危的老闆王赫十分警惕,擔心得力助手開始沾染上某些不良愛好。
律師行業壓力巨大,很多人不知不覺會陷入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狀態,等到周邊人士發現時,已經是要去專業戒酒中心治療的中毒後期。
朝露這幾天晚上幫鬱楷對臺詞準備新戲,往往說不上兩句就會繞歪到角色扮演上,打着辦正經事的旗號縱慾過度,白天自然有些精神不濟。看在老闆王赫眼裏,就是典型的宿醉後表現。
剛好這一日朝露一邊開電話會議一邊改文件,電話會議十分冗長,遠遠超出預定的時間。爲了趕上另一邊客戶的截止日期,她不得不從頭到尾一心二用,並迅速將改好的文件發給老闆過目。這是最後的定稿,非常重要,所以王赫必須審覈一遍,不是她能直接發出去的那種。
結果長達數百頁的債券發行文件,前後有一處不一致的地方。這固然是當初負責改動的小朋友丟三落四,但同時也是她的失職,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疏漏。
王赫挑出錯誤,並且把朝露叫到辦公室來訓話。當然,這在他看來,是“體恤下屬”、“關心民情”的仁善之舉。
“朝露,你這幾天有些反常啊?”他放輕語調,這是心理醫生的慣用伎倆,也被善於舉一反三的他拿來活學活用。“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困難?”
她現在的狀態有點像心野了的小孩子,每天只想喫喝玩樂,不想承擔責任。如今老闆問到頭上,自然不能耍滑抵賴,她立馬低頭認錯,“對不起,我近日有些分心,不過以後不會再犯了。”
等到鬱楷這個巨大的干擾源離開北京,她自然會收心恢復正常。
“我聽說,裴相煥最近在北京長駐,你該不會跟他見面了吧?”即使得了朝露的保證,老闆王赫依然憂心忡忡,畢竟朝露遇上此人總是鬼迷心竅,上次居然被他拐到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的首爾去。
哈,誰啊?乍然聽到這個名字,朝露差點有些反應不過來。
隨即忍不住翻個小小的白眼,這都猴年馬月的事了,老闆咋還惦記着呢?她在那之後,已經過盡千帆了好吧?
“你不說我都快想不起這個人來了,”她實事求是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赫鬆口氣,“也沒借酒消愁吧?”
“我有什麼愁需要酒精來安慰啊?”朝露莫名其妙。
“哈哈,沒有才好啊!”王赫乾笑兩聲,“別在意,我只是隨便問問。喏,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說着遞過來一個紅包,鼓鼓囊囊的看似不少,實際拆開來也就一千人民幣。朝露又不是第一次收到他的紅包,對於裏面金額早已心中有數。
春節後律所有發紅包的習俗,不管職位大小,每個人都可以從公款中拿到兩百塊零花錢。當然,除去財務部的統一劃分,合夥人老闆們每個人也得出出血,不然豈能服衆?
沒升合夥人之前,朝露偶爾會在春節後去香港出差。那邊的老闆給的紅包薄薄的,本來沒什麼期待,拆開來卻是一張一千港幣的大鈔,有種反差造成的驚喜。現在升職後再過去,大概只能得到已婚人士給未婚同事的20港幣吉利紅包,象徵意義大過實際作用。
可惜東南亞的業務跟大陸分得挺開,基本沒有交集,不然哪天去新加坡辦公室出差,她說不準可以拿到1000新幣的紅包呢。
身爲合夥人老闆其中一員,朝露自然免不了給手下的律師和給她方便的行政人員派發紅包。其中祕書郭翠西得到的金額最大,畢竟她掌握了律所的八卦渠道,只希望豐厚的紅包奉上後,今年能少些關於朝露的流言蜚語。
前臺Iris崔小妹得的也不少,省得她向王赫抱怨朝露小氣,所以這樣一算下來,她在紅包上的支出遠遠大於收益,與往年小賺一筆的待遇截然不同。
唉,大概升職就是這麼一件苦甜參半的事情,有得到就必須有失去。
公私分明的郭翠西收到紅包時是真歡喜,然而研究起八卦來也是real認真。她作爲祕書整理朝露這段時間的晚飯外賣票據,發現了端倪。這點餐的數目,絕對不是一個人的份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