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哭笑在土地上 >第三十章 雨天出行
    於大拿趕走了院子裏的妖魔的那天,到了傍晚,劉玉娥的身子照樣滾燙滾燙的,謝王氏照樣沒停了忙活。謝王氏照樣不停地在自己兒媳婦的前額、脖子、脖頸子、後背、手心、腳心抹上點酒後搓着、揪着、擠着,照樣不停地給自己兒媳婦按着頭、捶着肩、拍着背、揉着腿。謝王氏忙活到了二半夜,劉玉娥才睡下了。劉玉娥剛睡下,謝王氏困得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馬上吹燈躺下,頭一沾枕頭,就呼呼地睡着了。

    自打過了門子,謝王氏除了一年回孃家住上幾天,就再沒出過門。這回,又要去丁家河的廟上,又要去親家家裏,心裏有事的謝王氏雖缺着覺,可哪能睡得實成。第二天一大早,呼呼睡着的謝王氏激靈了一下後,睜開了眼,就再也睡不着了。

    謝王氏見劉玉娥睡着,輕手輕腳地下了地,又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回到自己屋後,謝王氏坐在椅子上,閉上了鼓鼓的眼睛,鼓鼓的嘴叨咕着,左手拇指在其它四個指頭上動來動去的,掐算起今個是不是宜出行。掐算完了,謝王氏臉上多少露出了點這些日子沒了的笑模樣,開始忙活開了。

    畢竟要去拜菩薩,還要去親家家裏,謝王氏哪能不梳洗、打扮一番。

    謝王氏從臉盆架上拿了自己洗臉、洗手用的銅盆,去了外屋,開了外屋的門,把水潑到了門外。潑完水的謝王氏來到劉玉娥屋的門外聽了聽,沒聽着啥動靜,就又忙活開了自己的事情。謝王氏從水缸往銅盆裏舀了兩瓢水,進了自己屋,把銅盆又放在了臉盆架上。謝王氏先細細緻致地洗着臉,又把木梳上沾了水後細細緻致地梳理着頭髮,最後照着鏡子細細緻致地盤着頭髮。

    忙活完了梳洗,謝王氏又把自己最喜歡的、捨不得穿的褂子和自己新做的鞋從櫃子裏翻了出來,放在炕沿上,準備頭走時換上。

    找出了要換的褂子和鞋,謝王氏站在地上想了想還有啥需要趕緊忙活的。想了想後,謝王氏從櫃子裏翻出了自己出門子時從孃家帶來的裝滿了首飾的首飾匣子,放在桌子上,揭開蓋子,照着鏡子試了幾樣。試了幾樣後,謝王氏又站在地上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啥,謝王氏把試過的首飾放回了匣子,把匣子蓋好,放回了櫃子。

    做完了該做的,謝王氏的心裏靜了下來,犯了困。謝王氏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劉玉娥的屋,見劉玉娥還在睡着,尋思着上炕倒下眯會。剛坐在炕沿上正要脫鞋,謝王氏想起了剛剛梳理、盤起的頭髮,怕躺着弄亂了,就起身走到椅子前,坐到了椅子上,右胳膊肘支着桌面,右手託着腮,打起了盹。

    等喫完了早飯,把照顧劉玉娥的事託付給了謝潘氏,謝王氏回到自己的屋,換了準備好的褂子和鞋,就出了屋門去了前院。

    往前院走時,這些日子動不動就丟三落四的謝王氏,纔想起劉玉娥的孃家人有可能跟來,擔心起王寶銀套了驢車,心裏合計着要是套了驢車咋麻煩王寶銀改套騾車。到了前院,謝王氏看到停在門口的是騾車,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一路上,王寶銀一句話沒有,謝王氏只好坐在車上自己尋思事。謝王氏先尋思着,套騾車該是誰的主意呢?是老爺子和謝李氏的主意?還是這個不吭聲的王寶銀的主意?尋思完了套車的事,謝王氏又尋思起了見親家的事。見了親家該說啥?咋說?親家要是責怪了,又該說啥?又該咋說?……謝王氏坐在車上一個勁地尋思着,騾車一個勁地向東跑着,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丁家河的廟上。

    丁家河的觀音廟建在一片綠樹掩映的坡地上。廟不大,上香的人也不多。

    謝王氏的孃家過去是赫赫有名的大戶人家。謝王氏小的時候,因爲是個閨女家的,唸的書不多,可規矩學了不少。在廟上,從邁進廟門的第一步,到出了廟門,謝王氏樣樣沒少了規矩,哪一樣也沒破了規矩。

    謝王氏出了綠樹掩映的廟,才注意到進廟時還是大晴天的天這會已是陰雲密佈了。王寶銀趕着騾車拉着謝王氏到了丁家河街裏的集上時,遠處已傳來轟隆隆的雷聲,集上就剩下幾個賣家了,剩下的也在忙活着收拾攤位。

    王寶銀在集上停下了車。騾子停了跑,車軲轆停了轉,可王寶銀跳下車後卻在原地沒停了打轉,轉來轉去地看着天。左轉、右轉地看完了天的王寶銀還是沒言語,又坐回了車沿。

    謝王氏瞧集上沒剩幾個人了,根本就沒往車下跳。王寶銀轉來轉去望着天的時候,謝王氏也扭着腰、扭着脖子看了看天。邊看着天,謝王氏的心裏邊嘀咕着,掐算得奧奧得宜出行,咋就遇上陰雨天了?

    見王寶銀沒個言語,謝王氏嘶嘶啦啦地說:“寶銀啊,這天都這樣了,雷聲也越來越近了,就別去大劉莊了,趕緊着往家趕吧。雨要下起來,路泥泥水水的,可咋走?雨水大了,村跟前的窪地要是積了水,連家都回不去了。”

    謝王氏說完,王寶銀還是沒言語,馬上在空中甩了個響鞭,喊了聲駕,騾車就順着來時的路馬不停蹄地往回跑起來。

    車跑得再快,哪有云彩跑得快。快到程渡口莊時,雨水伴着雷聲還是嘩嘩地從空中飄下來。好在,雨才下,路還不是泥濘和鬆軟得讓車沒法走。冒着大雨,王寶銀趕着騾車總算把謝王氏拉回了謝家大院。

    謝王氏下車時,全身已被雨水澆得溼呱呱的。從前院往自己屋裏走時,地上的泥水浸到了鞋裏,下車前看着還是白白的鞋底和黑黑的鞋幫的鞋上粘的都是泥。擰着小腳往自己屋裏趕緊着走的謝王氏,用手抹着臉上的雨水,心疼着自己的新鞋和捨不得穿的褂子,嘀咕着自己的宜出行的掐算,那張有着鼓鼓的眼睛和鼓鼓的嘴的臉比佈滿烏雲、下着大雨的天還陰沉。進了東廂房的外屋,謝王氏才終於鬆了口氣,慶幸着自己和王寶銀總算在路還沒泥濘得沒法走之前趕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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