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命圖 >第十章 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第二日,文神王將時宇帶入一間靜室,示意時宇盤於坐榻之上,從靠牆的立櫥上摸出一玉瓶,倒出一粒丹丸來,遞給時宇。

    時宇接過,黃澄澄一粒豆大藥丸,反覆看了看,又聞了聞,似乎沒什麼特別。

    看看文神王,神王便說道:“洗髓丹,去垢清體,你喫下便是,而後師父再爲你調塑幾次筋骨,今後你就可以開拓武道正式修煉了。”

    時宇看看手裏的丹丸,實在忐忑,只想拖一時算一時,心機一動,問道:“師父,徒兒有一事不明,還請師父解惑。”

    文神王還以爲時宇對藥性有問,笑眯眯地說道:“嗯?說來聽聽。”

    “徒兒所知,這虞神宮人員頗少,外人不得入此,那清溪、清池兩位姐姐是哪位神王殿主的徒弟嗎?她們不是也要來嗎?爲什麼她們天天陪着您?而且徒弟四體不勤,洗衣煮飯均未做過,兩位姐姐不在,這如何是好?”

    時宇一股腦問了一堆,要不是神王皺眉,他還是不停。

    “你倒是着急,還沒修煉便想喫喝享受,我等修煉之人,無需喫喝,潔體更衣更不是必須,你修煉起來便知。

    至於清溪清池,我倒是要與你說下,這二女雖稱是我婢女,其實並非與你我同類。”

    “啊?並非同類?什麼意思?”時宇大奇。

    文神王拈起鬍子,娓娓說道:“我神虞大界有神陣三座,她二人是帝都、皇城兩大神陣陣靈所化。

    當年神虞大人立陣結靈,她二人一同誕生,所以結爲姐妹,種種緣由,你慢慢便知。此事,神宮外無人可知,所以她二人以婢女身份相陪與我。”

    “六師兄也不知道?而且爲什麼化形女子,男子不是更方便嗎?”時宇繼續問。

    “未拜入師門之前,無病知道的並不比你多。陣靈化形男女本無所謂,她二人可化形之時,是神虞按一女子形貌擬定,所以纔是你見到這般。”

    “這樣啊,二位姐姐仿得誰呢?”

    “你問得倒多,這些以後再說,先把要緊事做了。我是看出來了,你在有意拖延。你雖不喜武法,但這麼拖延修煉,也是無用。”文神王佯怒斥道。

    “等等!等等!還有!我還聽說帝國神將之首虞無傷刺殺太子,是師父您一眼瞪死的,真的嗎?”

    “臭小子,少廢話,趕緊吃了,我要發功了!”文神王算是看出這小子問得沒完沒了沒頭沒尾,純粹就是拖延時間,這樣下去不知什麼是個頭。

    當即不再言語,一掌五指撐開,無形氣勁扒開時宇雙脣,又控其肢體,硬是把丹丸塞了進去。

    時宇此刻除了腦子還能思想,口鼻還能呼吸,其他一切都與泥塑無異,眼睜睜看着自己吞下丹丸,又直挺挺地躺在了坐榻上。

    丹丸入體,直墜胸腹,停於軀體正中。先是凝止不動,後又自行急速旋轉。時宇只覺得四肢百骸,毛端髮梢,處處似有水流被丹丸牽扯,向丹丸所在處匯聚而來,體內汩汩有聲。

    伴隨水流緩淌,酥酥麻麻,痛痛癢癢的感覺纏繞全身,既像有人拿着細毛刷,輕輕刷着自己的癢處,又像有人拿着硬鋼刷,用力刷着自己的痛處。細羽掃過腋下足底,鐵錐刺入脊骨指尖,生死不能的強烈刺激,反覆刮擦着時宇的靈魂。

    要不是身體此時不屬自己,時宇覺得一頭撞死在牆上,也比這樣要舒坦,他只能瞪大了眼睛,眼淚撲簌簌往外掉。

    文神王閉目坐於一旁,彷彿入定,完全不搭理時宇這邊的一切。

    約莫持續了一個時辰,渾身痛癢難當方纔慢慢停下。

    丹丸彷彿有生命般,自行向上滾動,自時宇嘴中滾出,“撲”的一聲掉在地上,原本金燦燦的顏色,此時變得五顏六色,甚是花哨。

    時宇終於鬆了一口氣,劫後餘生的真諦,此時真是體悟徹底。

    “師父快點放開我!”時宇內心狂呼,烙在身體的痛楚需要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甩着膀子狂奔高縱來緩解。

    文神王睜眼掃了一下廢丹,微微一愣,又搖搖頭。還沒等時宇反應過來,又拿出一粒洗髓丹,扔進了時宇的嘴裏。

    剛纔的事情,又來一遍,時宇又哭一場。這次更慘,涕淚並流,吐出的丹丸依然色彩斑斕。

    文神王再搖頭,又拿出一粒。時宇看着都快把眼珠瞪出來了,他甚至許願此時神宮趕快崩塌吧,寧肯砸死也不要再來一次了。文神王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只是觀察着丹丸的顏色,一粒粒地往時宇嘴裏塞。

    如此反覆,也不知過了多久,時宇眼淚都流乾了,開始的求生欲早已消失,任由這錐心刺骨的痛癢遊走全身,散亂無神的目光盯着房頂,心裏呢喃的只有這麼幾句話:“我真傻,真的,我不知道虞神宮修煉是如此模樣,讓人痛不欲生。我知道練功辛苦,但我卻不知道喫一個小藥丸也會這麼痛,隨遇而安的來到這,師父就讓我吃藥,那我就喫,我是個聽話的孩子,我句句聽。

    一顆,不行,要兩顆,兩顆不行,還要三顆……,師父跟沒事兒人一樣坐在邊上,只管喂藥。我想叫,叫不出來,我想跑,腳趾都動不了,藥瓶都喫空好幾個,扔了一地……

    完了完了,怕是扛不住了,五臟六腑都讓藥丸融化了,再這麼下去,不等修煉,我就已經成冤鬼去見祖宗了,可憐爹孃,還等我回去娶媳婦呢……”

    “好了好了,終於差不多了!”文神王拍拍手站了起來,順手去了對時宇的控制。

    時宇緩緩地扭頭,茫然的目光看着一地各色藥丸,五彩斑斕的、黑的、紅的、黃的……直到漸漸聚焦,發現一顆完全透明像水晶般的圓珠,上面掛着幾條白線,靜靜地停在離自己嘴邊最近的地方。

    “厲害,厲害,三十七顆,你是虞神宮奠基用藥最多的一個,一瓶七顆,你吃了五瓶還多,之前最多的是你三師兄,四顆。不愧是純粹讀書人,身體就是弱,有藥罐子的潛質。”文神王像是老頑童般在一邊感慨着。

    時宇對師父這番性情鉅變毫無知覺,更不會帶來驚訝,他只想拿回身體的控制權,遠遠逃離這個在他心裏與魔窟無異的地方。

    時宇慢慢爬起來,對師父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僵硬地站直身體,緩慢地向門口走去,拖行的腳步彷彿帶着一副沉重的鐐銬。

    “嗯?回來,回來!你去哪??”文神王在身後喊着。

    時宇依然緩緩前行,不大的靜室,眼看就要摸到門檻。

    門終於打開了,卻不是時宇拉開了門,而是外面有人推開了門。

    清溪、清池正站在門口,準備邁步往裏走,卻被時宇堵在了門外。

    “這是怎麼了?時宇你要幹嘛去?”清溪瞪着兩隻俏目問道。

    “回家……我要回家,這不是我要的生活……快死了,我要回家見我娘最後一面……”時宇終於定神看清眼前的清溪。

    以前面對清溪唯唯諾諾的樣子全然不見,時宇竟然敢伸手去推她,“讓開,我快死了,讓我走……”

    “啊?!”清溪的目光繞過半死不活的時宇,看向室內,文神王正在後面捻鬚苦笑,散了一地的玉瓶廢丹是那麼扎眼。

    發生了什麼,清溪自然能想得到。

    “啊~~!!!,時宇你是喫下了多少?”清溪指着一地狼藉大聲問。

    神王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右手擺出個七的造型。

    清溪一下子撲在了門框上,哈哈笑個不停,清池則是瞪大了眼睛,捂着嘴,面色通紅。

    清溪跨進屋內,拖着時宇回到坐榻上,把他按住,板臉斥道“你想走?去哪兒,你自己回得去嗎?沒有神王允許,你連這個門都走不出去!”

    清池則細細看着地上的丹丸,面上佈滿訝色,“神王,就是資質再差的人,也不會這樣吧。虞神宮,不,整個神虞,有誰能用掉這麼多洗髓丹?

    神王苦笑着說,“我也想不透,活了這麼久,頭一次見。本想三四顆最多了,哪知道根本停不下來,我看這徒兒耐力不俗,沒暈過去,就一直往下塞,看看到底能用多少。人如籽種,總得慢慢澆灌成長,生猛培肥只會夭折,可時宇似那無底深淵,多少灌下去都不見壯大溢滿。嘿,三十七顆,說出去,誰信?”

    時宇看着,聽着,像個木頭人。忽又站起來,喃喃地說:“回家,我要回家……我不稀罕什麼虞神宮,是你們帶我來的。我不稀罕什麼洗髓丹,什麼絕世武道,我就喜歡讀書,我要回家。”

    說着時宇就又向外走去。

    清溪連忙去拉,時宇執拗地向外掙扎。眼看時宇油鹽不進,清溪禁不住有些惱了,眉頭擰了起來,“站住!你以爲這是哪裏?來去自由?回去可以,我送你走,你先把這三十七顆丹藥錢付了,付得起,我就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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