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看的地方都看遍了,又沒有突兀凹陷的隱蔽之處遮擋目光,怎麼會一直瞧不見?
而時宇走着走着開始繞圈,不走直線曲曲折折地來回變向,倒像是兩個青年男女談情說愛漫無目的地閒遊。
“到底在哪兒?還要這般閒晃多久!就這點地方,你指給我看,我自己去!”再行半刻,陸妍有些焦急。
“明明是你不讓我說話,我本來要告訴你怎麼走得快點,你非要讓我閉嘴,那就慢慢走好啦。”時宇無所謂地答道。
“你!你找死!”陸妍徹底氣急,抽出短劍就朝時宇捅來,她此時的動作,也和普通人逞勇拼鬥沒什麼差別。
時宇想也不想朝邊上一跳,堪堪避過陸妍的戮刺,斜着眼瞥她,“你這丫頭真是怪,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還要傷人?”
“你這混蛋是不是故意消遣我?繞來繞去!”陸妍見一擊未中,不再攻擊,持着短劍化作一團堅冰。
差不多了,再加把勁。見陸妍確實已經被自己撩撥得漸漸失控,時宇反倒是高興。
他的目的就是要陸妍認爲自己是個無心機不成熟的年輕修士,在這裏被困許久話多人厭,將來好在外面糊弄過去。
“我哪敢?我打得過你嗎?好不容易見個熟人,多說幾句話就要捱罵,好吧好吧,我指給你看,喏,前方十多裏,你仔細看看,地上有一攤碎物,就是那裏。”
陸妍冷哼一聲,順着時宇手指方向看去,勉力辨出地上確實有些灰白色稍微的起伏,不經人指點根本無從發覺。
“哼!”陸妍撇下時宇自己直直向那邊走去。
時宇見她徑直前行,嘴角微微一翹,眼見她邁出的步子將要落地,才大喊一聲:“不可!”
話音未落,就見陸妍被高高拋起百餘丈,又重重落下,摔在離時宇七八丈遠的地方。
“啊~”一聲痛呼,陸妍再嘗久違的骨肉劇痛。
“看,明白我爲啥繞來繞去了吧!這裏有壓制也有禁制,與前面不同,我是摸索了好久才弄明白,你這不聽勸,着急忙慌地亂走,可不能怪我。”時宇又開始絮叨,繞着圈向陸妍接近。
陸妍渾身痠痛地躺在地上,潔淨順滑的白髮都已凌亂染塵,她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瞪着細長鳳眼惡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地面,彷彿時宇就立在那裏,還是螻蟻大小,自己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吞下去。
自己多少年了不曾受過這般語言折磨,偏偏自己還無力反駁,想要發脾氣更是打不着。
一肚子邪火在體內衝撞,陸妍強忍着暴走之意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時宇便走到了陸妍身旁,陸妍也已經舒緩了渾身劇痛,呆坐在地上等他。
陸妍放出沒什麼覆蓋面的神念,勉力感應了一下四周,確實在岩土之下隱約有着元力流轉,顯是有人佈下了陣紋。
“你怎麼樣?還撐得住吧?我進來就被扔在這裏,摔得半死,好久才能行動。”
時宇貌似關心地坐在了陸妍身旁,自來熟地伸手想去拍她身上的塵土,被陸妍冷冷一斜眼,訕笑着收回了手掌。
聽着時宇無比讓人討厭的囉嗦言語,再看他賤兮兮一臉巴結相的笑容,陸妍閉上眼睛強壓怒火,御力舒緩體痛,而後“呼”的一聲站起身,一指前方,“帶路!閉嘴!”
時宇見陸妍站起,高高興興地還想說什麼,被這突然一聲怒斥再度卡住,只得撓撓頭委委屈屈地也站起來,哦了一聲,抿着嘴低下頭,幾綹細發耷拉着,轉身一聲不吭走在前面。
看着時宇蕭瑟落寞的背影,陸妍心裏有些軟,“這小子也就是有些呆傻,我是不是太霸道了?”她心想。
陸妍不知時宇心裏樂開了花,不住爲自己恰到好處的表演暗贊。
一路無語地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時宇和陸妍終於來到了那一堆枯骨旁,時宇不敢多言,看了陸妍一眼,向着骨堆一擡下巴,轉身走開幾步,把空間留給了陸妍。
陸妍這纔在心裏對時宇有些滿意,點點頭表示承情。
灰白色的枯骨,比之那鏽蝕的鐵牌更不堪,輕輕觸碰便化爲畿粉,微不可查的氣息,證明着他是陸家的血裔。陸妍輕輕一嘆,些許的微風吹起淡淡粉塵。
“看來也只有那塊令牌保留了下來,還是被這小子誆了上來。”陸妍心道。
此時的她反倒沒有了怒意,自己本來就是要登臨此處,即便沒有時宇,她也會站在同樣的地方。
用力在地上刨出一個淺坑,陸妍將先祖的遺骸骨粉輕輕推入,覆上塵土拍實,低首默唸了一段家族箴言後方才起身,冷冰冰地看着時宇。
見陸妍面色不善,時宇苦着臉向後退了幾步,連連擺手,“我可沒說他身上還有別的東西啊,我只說在他身上發現了那個牌子。”
“你在這裏還有什麼發現?”陸妍沒接時宇的話,那一陣召喚到了此處隱匿不顯,她只得問時宇可有別的發現。
“其他?其他就沒什麼了。”時宇見陸妍並沒有動手的跡象,臉上綻開了笑容,急忙回答,“我被傳送進來就一直昏迷,醒來就在這個大山頂躺着,連過了多少日子都不知道。翻來覆去地走,吃了不少苦頭,終於探明瞭安全的線路。另外,也只看到這個骨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一個人被送到這裏,運氣不好沒人發現終老在了這裏……”
“停!停!”陸妍無奈打斷了時宇長篇大論,“你以後說話簡潔點,再廢話當心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啊?哦。”時宇停下口舌,有些畏懼地看着陸妍,眼神中充滿着小動物般的單純無措。
陸妍也是頭痛,她自小從未與人這般交流過,早早展現修煉天賦的她,被族中長輩當寶一樣護着,同齡人在她眼裏與僕從無異,沒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妄爲。
能與她平等相待的,只有蕭君山、姜齊岸這種外族驕子,見面也是拼鬥多於平和交談,更不可能獨處。
現在碰到時宇這麼個不怕她的話癆,她同樣不知該怎麼辦,至於時宇的僞裝虛言,她還真沒看出來。
“我問,你答。我不問,你閉嘴!明白嗎?”陸妍不得不警告時宇,太多的話,讓她心煩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