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命圖 > 第四百一十章 大悲之意
    時宇一行人繼續向鸞華山急速奔去。

    接下來的路,時宇留了個心眼,混沌神魂一直神念外放,把衆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一神念外放,時宇暗暗心驚,越走得深入,縱橫在大界中的神念就越多。

    一日之後,時時都有數千擦過他的神念,毫不在意地遠去了。

    “這地方如此駭人,難道不知神念隨意觸探是極大的冒犯?”時宇疑道。

    “公子,還是別管這些了,他們既然這麼幹,就是習以爲常,我們還是莫要多事。”猊大對幾日前老嫗暗中偷襲的事情依然心有餘悸,這裏最危險的就是他們三兄弟。

    時宇點點頭,剛要贊同猊大,就覺得一股比老嫗還要兇猛強大的神念衝過幾人身邊,都已經遠去了,卻又急速回轉,定在時風身上兜兜轉轉。

    時宇頓時大怒,老嫗已經對時風居心不良,此時又來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神魂一震就要脫體而出,卻硬生生止住,也衝出一道神念順着對方的來路,全力撞了過去。

    令時宇詫異的是,這道神唸的主人竟然在萬里之外,按時宇探出的修爲,他絕不可能將神念鋪得如此之遠。

    時宇神念衝到離他百里之遙,他才慌慌張張發覺事有異變,臉色煞白地衝天而起,想要遠遁躲避。

    時宇沒容得他多有舉動,神念猛然提速,刺入他的囟門,尋到那人神魂所在就紮了進去。

    “撲!”

    連哼都未哼一聲,那人就栽倒在地。

    倒不是因爲他修爲和時宇差得太遠,而是他根本就沒想到時宇的神念,能這麼快摸到他身邊,發出狠厲一擊。

    時宇冷着臉急遁而至,落在那人身邊皺起了眉頭,這人比剛纔的老嫗還要邋遢,一身污垢骯髒,都看不出本來面目。

    待到其他人趕至,時宇眼角微微朝着夔三斜睨,夔三急忙走上前,一腳踩在那人胸口,將他活生生憋醒。

    祝炎嵐更加擔憂地看着時宇,緊緊握着他微涼的手掌。

    此刻時宇所作所爲,和平日大爲相異。

    “說!你想幹什麼?”時宇寒聲問道。

    那人眼珠一轉,目光滾過身邊圍繞的衆人,又把目光盯在了時風身上,隨即眉角低垂。

    “無它,好奇而已,想不到閣下神魂如此精粹,僅憑神念就可將我重創。”

    “不要繞彎子,再廢話我就直接搜魂。”時宇的語氣更加狠厲。

    邋遢修士雙眉微顫,定神目視時風,說道:“此子神魂縈繞大悲之意,正是練我乩命界大律言術的好苗子,在下見獵心喜,就多看了幾眼,不成想引起閣下的誤會。”

    “誤會?若是我等弱些,你就要滅口擄人了吧。”

    時宇左足輕踏地面,一道震波倏然捲起尺許空間波盪,撞在那人右腕,他隱於手中的寸長角牌立時墜地。

    夔三本就緊張兮兮地踩着那人,看到他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還能暗生是非,立時勃然大怒,兩個碩大的鼻孔倏的噴出兩股熱氣,腳下又加了數倍氣力。

    邋遢修士顯然不曾煉體,慘哼一聲就從七竅涌出大股鮮血,雙目剎那赤紅。

    “不用無謂掙扎,在我的神念之下,你那點神魂根本翻不起浪花,既然死撐着嘴硬,那就啥也不必說了。”

    時宇雙目一凝,兩道黑芒如劍刺下,直直衝着那人雙目並進。

    “別!我說!”

    邋遢修士大急,知道時宇已經下了狠心,忙開口求饒。

    時宇雙眉驟緊,緩緩收回目中黑芒,沒有去管一頭淋漓大汗的邋遢修士,而是略微後退幾步,低頭衝着袖袋裏的元龍開了口。

    “前輩!不對勁!很不對勁!”

    “當然不對!”

    元龍肅聲道:“若不是迷途知返,你馬上就要代替他,變成傀儡了!”

    所有人都大喫一驚,慌忙看向地上萎靡的邋遢修士。

    “看他做什麼,他算什麼東西,一個不自知的傀儡,能迷惑時宇心神?正主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裏!”

    元龍的話讓衆人更驚,他們也早就放出了神念,盤旋在身周緊緊防護,卻依然沒有發覺有人向時宇動了暗招。

    “是那角牌有問題,似乎會自行選擇更強者寄身。”元龍緊接着又說道。

    衆人目光同時射向遺落在地的角牌,它靜靜躺在地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你爲什麼不出聲阻止我?”時宇眉頭不展,眯眼看着元龍靈卵。

    “有什麼用?你若是不自己發覺,我說的你能確信?這是惑心之術,別人的勸言你只會當作反語。”

    時宇沉吟片刻,點點頭,忽然一掌劈出數道風刃剁爛了那邋遢修士的顱腦,他嗚呼一聲當即斃命,手中竟然又掉出一塊角牌。

    夔三這下徹底掛不住臉面了,狠狠一腳跺在他的胸膛,只聽“喀嚓”聲起,本就不太厚實的胸膛登時碎癟,被夔三踩得四分五裂。

    猊大怕時宇對夔三幾度失察產生怨怒,趕緊蹲在地上撿起兩枚角牌,遞給時宇。

    時宇接過角牌閉目凝思片刻,才緩緩睜眼,長吐一口濁氣,道:“果真兇險,自格斃老嫗,我就被一股怨念纏上了。

    這角牌竟然內含更強怨氣,不但能悄悄探查我的心緒,還能在不知不覺中勾動我的心神,端得比幻術還要可怕!”

    “怪不得他們都說風兒心中有悲念,是他們眼中的好苗子。”時宇心中映出時風當年趴在母親懷裏哭泣的弱小無助模樣。

    劍開天騷騷後腦殼,不解道:“誰還沒點傷心事?風小子是幼時悲慘,但說他最悽慘算不上吧,他碰到變故時纔多大?能記得多少?跟着你可是一直在享福。”

    “這就像修煉天賦,每個人的心感並不相同,風兒應該是更細更沉吧,只是我們不知道。”時宇在時風的頭上摩挲幾下,嘆了口氣。

    時風偏了偏頭,避開了時宇的目光。

    “此界這副暮沉模樣,正合悲切心境。想必就是鸞華宮所爲,或者是紗鸞華碰到什麼事,刻意改變了大界風貌。

    這些修士一定是察覺到時風身上有什麼特質,符合上峯的需要,纔會貿然動手,以求邀功。”元龍細思而言。

    時宇用力捏碎角牌,一把粉塵撒入大地。

    放下手臂,時宇“唰”的一聲套上了猙獰黑甲,又化作木靈界的惡煞神子,寒聲道:“既然如此,就讓我見識一下這個心有大悲之人,看看她的悲痛,到底能值幾何!”

    元龍低笑一聲不再言語。

    劍開天剛要往時風身邊挪去,卻看到樸武神冷臉挨着時風站定,只得訕笑幾聲定住腳步。

    時宇又扭頭看了祝炎嵐和猊大三兄弟片刻,終還是打消了讓他們退回玄盤的打算。

    今後的路若想一起走下去,就不能總是逃避困境,自己成長得太快了,也要給這些伴隨之人一些成長的歷練。

    尤其是祝炎嵐,不能總等在玄盤,今後自己極有可能一去難返,那時二人該如何面對彼此的掛念?

    “師父……”

    才走了沒多遠,時風一直低垂的眼皮突然擡起,湊到了時宇身邊,拉住他的衣袖。

    時宇一怔,停下腳步,“怎麼了?風兒?”

    “師父,你看我的手。”

    “手?手怎麼了?”

    時宇詫異地低下頭,時風雙手白白淨淨,頎長筆直很是秀氣。

    “不是!師父,你再仔細看看!”

    時風的聲音有些焦急,把手往時宇眼前擡得更近。

    時宇慎重起來,時風很少和他開玩笑,更不會無的放矢,要想胡鬧,他絕對是去找劍開天,而不是自己。

    “到底怎麼了,風兒?有事直接和師父說。”

    時宇湊得更近,雙眼離時風的修長手指不足半尺。

    突然,時宇心中升起潑天警訊,似曾相識的一幕完全佔據了他的心房。

    猛然向後仰身,時宇將自己折得幾乎平躺,時風驟然豎起的兩指,穿空而過刺破他雙目方纔所在的位置。

    “當心!”元龍暴喝同時響起。

    劍開天的雙手也抓在了時風肩上,一把將他提了起來。

    “臭小子!你瘋啦!”劍開天扭過時風的身子,和自己貼了個面對面。

    看到時風冷冽無情的目光,劍開天怔住了,他從未見過,一向爽朗的時風,有過如此絕情的神態。

    時宇緩緩立直身子,拍拍祝炎嵐緊緊抓住他臂膀的小手,對着滿面惶恐的她笑了一下。

    “我沒事,就是不躲,風兒也傷不了我。”

    嘆了一口氣,時宇又喃喃道:“是師父,讓我躲了這一下。”

    在時宇心中,他一直希望師父能像他剛纔一樣,猛然警醒,避開墨域澹插入心口的雙掌。

    同樣的動作,他在夢中,在幻想中,做了無數遍。

    猊大三人早就嚇傻了,不明白這師徒二人爲何突然反目,時宇把時風,當親兒子養,時風對時宇,也比父親更敬重。

    但爲何,時風會毫不留情對着時宇出手,用時宇的無比信任當籌碼,攻擊時宇最脆弱的雙目。

    一直貼身保護時風的樸武神,同樣不解地站到了劍開天身邊,蹙眉看向時風絕然不同往日的眼睛,那裏面充滿了憤怒、厭惡、還有憎恨。

    這種眼神,他也曾經有過,那就是聖神歸返大界,要把所有武神當做滋補吞下的時候。

    但樸武神沒有時風這麼好運,還能完整地站着,他當年被聖神打得生死遊離,恨不得天地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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