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命圖 >第六百六十六章 學識的力量
    時宇這才覺得自己太過失態,急忙行禮答道:“有些事不足爲外人道,還請王門主闢間靜室,私談爲妥。”

    王陽明眉頭皺起,他從時宇身上感受到了比他還醇厚的文脈氣息,如果只有時宇一人,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

    但天上還有個食人狂魔,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狂魔落在聖辰淨土。

    “閣下屬我文人一脈,但與閣下同來者,盡是外族或是邪徒,這如何解釋?”

    王陽明話音剛落,劍開天噗通一聲砸在地上,好大一個土坑炸開在地,漫起的煙塵落了衆人一身。

    “老師傅啊!看不起我們石靈怎的?沒有我們石靈寄身的大地,你們人族哪裏能夠落腳?又怎能繁衍生息?”劍開天貌似不忿,和王陽明爭了起來。

    上下細瞧劍開天,王陽明點點頭,“你自是無礙,我也未有看低萬界生靈之意,只是那本屬人族的修士,大大不妥。”

    我父不屑冷哼,懸在高天喝道:“你們這些酸儒,看不起爺爺,爺爺還不與你等爲伍!人族之敗,就敗在你們這些虛情假意玩弄權謀的儒生身上!”

    時宇臉色頓苦,擡頭看向天空。

    我父“哎”了一聲,又擺手道:“你不算!你多少年不讀書了,算哪門子書生?”

    這下時宇臉色更苦,久不習書一直是他心裏的痛,被我父當衆扒開老底,臉面上更掛不住。

    王陽明人老成精,看衆人親近友善的模樣,心裏漸漸有了底,轉頭對身後的門人弟子說道:“你們謹守山門,我去去就來。”

    “門主!不可!”

    林立的弟子們失聲驚呼,王陽明的意思竟是要和域外邪魔同去,這雖解了聖辰之禍,但門主能否安然歸來又成兩說之事。

    王陽明雙目瞪起如鈴,喝道:“我是門主!可不可我說了算!”

    言罷,他也不理落在地面的時宇和劍開天,徑自竄上高天與我父立了個面對面。

    我父首腦微頜,哼道:“這還有點像那麼回事,婆婆媽媽的我看着就煩,跟我來!”

    王陽明看着又向天穹奔去的我父,毫不猶豫急追而上,越往高處去,就越能看到源源不斷的修士從四面八方趕來,力助軒離門共抗大敵。

    “恕在下冒昧,前方可是莽荒我父前輩?”王陽明行至半途,突然問道。

    我父立時身軀輕顫,沉聲回道:“不是!”

    跟在後面的時宇幾人心驚不已,不知我父哪裏露出了馬腳,竟被王陽明一眼看穿。

    王陽明微微一笑再不問他,轉頭又看向時宇,“你又何時曾跟我修行?莫要拿那套方言土話的託詞搪塞,我王陽明人老心不糊塗,你就是我的嫡傳!

    我本以爲你是遺落在外的軒離門分支,但你那聲師父做不得假。”

    時宇表情僵硬地笑笑,沒有接話。

    劍開天大嘴咧到耳根,調侃道:“你老人家這麼厲害,那看看我唄。”

    王陽明目光掃過,呵呵笑道:“我猜不出你的來歷,但你和那木靈一樣,都是我這莫名徒兒一手拔起來的,根基尤其虛浮。”

    “嘿嘿!老丈好眼光,可誰是你徒兒?”劍開天嚇了一跳,含含糊糊嘟囔兩句,再不敢和王陽明說話。

    王陽明見衆人都不想談及真相,沉吟片刻又道:“按理各位都是界主,我王老兒又何德何能,能讓諸位不遠數千界域來尋?

    尤其是我父前輩,身爲人祖不該在那未名之地麼?何時回了萬界?”

    “我不是我父!你認錯了!”領飛在前的我父沉沉應了一句。

    王陽明不以爲意,伸手拍出一串浮影,指着我父的身影說道:“那這是誰?和你身上的怨影一模一樣。”

    我父回頭瞄一眼浮影,除了稍年輕些,幾乎完全相同的形貌外,浮影中的我父還糾纏無數黑氣,想必就是所謂的怨影。

    “你對各界界主倒知道的不少,就在這裏談吧。”我父停住腳步,伸手向下一壓,那些跟在千里外的聖辰修士嘩啦啦倒飛跌落,遠遠摔進聖辰主陸。

    王陽明低頭看着門人子弟各族修士如雨落下,不由讚道:“不愧是前輩大能,萬界第一人。”

    “你可真囉嗦,我都說了我不是我父,你認錯了人!”我父怒道。

    王陽明笑道:“我只說前輩是萬界第一人,何時又說前輩是我父了?難不成前輩認爲我父纔是萬界第一人?”

    我父拂袖遠遁,站在了百里之外,再不願和王陽明多說一句,幾句話過去,就快被詐出老底。

    時宇揮揮手,劍開天他們也一起躍至我父身邊,任誰說句話,都能被王陽明看出些破綻,實在是太可怕。

    王陽明笑眯眯等待時宇安頓一切,只有二人時才又開口,“你到底是誰?我再老糊塗,也不至於記不清自己的徒弟。”

    時宇搖頭否認,“我和老師你從無瓜葛,我師父名爲申元,這一身浩然正氣都是師父教我的。”

    “呵!申元?我師弟什麼時候有你這樣的徒弟?他看不慣我這老東西許久,也離開軒離門許久,這次是他讓你來搶我的門主位置?”

    王陽明又道出個晴天霹靂,劈得時宇差點一頭栽向地面。

    “申……申元是你師弟?”時宇說得結結巴巴,隨便借用個在聖辰界見過的人,就能牽連到師門,還有比這更巧的事麼?

    王陽明笑着點頭,又笑着搖頭,“你不會撒謊,也不適合撒謊,騙騙小孩子還行,我任何一道皺紋都比你的年歲還長,你怎麼瞞得過我的眼睛。”

    “時宇!別上當!這老頭在詐你!”遠遠傳來劍開天的呼喊。

    “詐?申元雖不在軒離門,但至少還在聖辰界,要不要我把他喚來當面對質?”王陽明拿出塊玉牌,隨手刻了幾個字扔下虛空,“稍等,申元馬上就到。”

    時宇趕忙伸手一撈,將墜落的玉牌搶回,緊緊攥在了手心,“不用!就幾句話,我說完就走!沒必要節外生枝驚動我師父他老人家。”

    “哈哈哈!申元不過三十多歲,何謂老人家?”

    “三十多?他不是您師弟麼?”時宇覺得自己在師父面前就是個傻瓜,被隨意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又怎樣?我師父仍在,好幾個師弟都只有三四十歲,收徒和年齡有關麼?你師兄比你年長的怕也有無數歲月了吧?”

    時宇登時失語,若以墨域澹算起,確實有無數年月的差距。

    “時宇!莫再廢話!這老東西就是在詐你,他根本不認識申元。”我父一臉無奈,抱着魘瞳靠了過來。

    “老爺爺騙人!老爺爺腦子裏沒有申元!哥哥纔有。”魘瞳一靠近,就奶聲奶氣喊道。

    王陽明哈哈大笑,伸手掏出顆洗髓丹塞進魘瞳口中,“天生靈眸,玉潔之體,莫要辜負了這好天賦。”

    “不要!”時宇驚叫,洗髓丹下肚的痛苦,他記憶猶新。

    “怕什麼?體質越好,痛苦越少,我大徒弟喫下去就放了幾個屁。你吃了多少?”王陽明笑呵呵說道,又伸手去逗魘瞳。

    “我……我……”時宇面目扭曲,用力堵着自己的嘴,他從沒覺得師父居然如此可怕。

    “你這老東西!一臉奸詐!拿出各種各樣的東西來試探時宇!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我父怒吼道。

    “不信!你們有求於我,而且有他在,誰也殺不了我!包括你。”王陽明一邊搖頭,一邊手指時宇。

    我父怒極,掐着魘瞳的小臉喝道:“丫頭!看看這老鬼在想什麼,全說出來!”

    “糖豆!好喫的糖豆!老爺爺再給我幾顆。”魘瞳彷彿沒聽到我父的話,“噗”的吐出一顆亮晶晶的圓珠後,竟向着王陽明伸出了肉嘟嘟的雙臂求抱,轉眼就叛變了陣營。

    我父趕緊把魘瞳抱緊向後竄去,扒王陽明老底沒做到,還差點搭進去個孩子,他再不敢靠近王陽明。

    “說完就走!少跟這老東西廢話!”再次提醒時宇,我父帶着幾人跑得更遠。

    “看到沒有,這就是學識的力量。讀過各種各樣的書,見過各種各樣的事,別人的經歷,就是你的經歷,別人的計謀,就是你的計謀。

    用時信手拈來,做事無往不利。我的乖徒兒,你該靜下心好好讀書了。”王陽明收起戲謔笑容,認真看着時宇。

    他的手,也輕輕撫在了時宇頭上,目光中充滿着慈愛。

    這一撫好似有無窮魔力,往事瞬間浮出腦海,文神王的音容笑貌再次映現在時宇眼中。

    時宇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王陽明,早就強壓的心境徹底崩開,眼淚不爭氣地落了出來,“師父,師父!徒兒好想你,我……我……”

    王陽明攬住時宇,輕拍他的後背,“不能說就不要說,命運誰也無法把控。

    就像師父已經修行了無數年,卻永遠不能破去心障,登不上界主境。我也想不通,想不通這天地古今啊……”

    仰首望天,王陽明眼中的世界全部化爲虛無,只有分不清辯不明的混沌翻騰激涌,可混沌之外又是什麼,他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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