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馭命圖 >第七百四十四章 思憶強移
    天初無暇去想柳香花探爲何要從蠻人手中買走他,但他只覺得有了擺脫魔掌的機會。

    本來麻木待死的他突然爆發,竟然撒腿跑進了柳香花探的人羣中。

    這讓柳香花探嬉笑不已,也讓莽荒蠻人憤怒不止。

    蠻人當即砍下天初親族的頭顱,丟在天初腳下,莽荒蠻人竟是要殺盡他親族以示不容天初違逆。

    天初眼見親人遭難,哪裏還能去思考自己投靠的是什麼人,哀求柳香花探出手相救,他願用餘下的一生全心報答。

    柳香花探不負高手之名,一番衝突過後,浪中浮萍般身不由己的天初一家被帶到了柳香界,還有數千同界族人。

    踏上柳香界的那一刻,天初才知道他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那些花探回到柳香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天初獻給了柳香界主。

    在柳香界主身邊十餘年難於啓齒的羞恥苦難,讓天初的心徹底死亡,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如此陰暗淫.穢的角落,柳香界主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淫.欲邪魔。

    但那時,天初連自盡的力氣都不再有,柳香界主親自給他下了酥筋軟骨的祕藥,讓他能更妖嬈地展示雌雄莫辨的異體,更溫柔的伺候在馨香軟榻。

    直到柳香界主對天初再無興趣,才把他打發出界主聖殿,直接將他拋入界內更加骯髒穢亂的花街柳巷。

    曾經伺候過界主的天初,自然是人人爭逐的美.肉,這些人只是爲了滿足自己極其變態的私慾,而不是對天初有任何憐憫同情。

    天初自從進了界主聖殿,就再未見過自己的親族,等他強忍屈辱終於等到可以見親族的那一天,看到的卻是他們更爲悽慘的境遇。

    天初之恥多在心,至少日常起居仍是豐飽舒適,甚至稱得上錦衣玉食。

    而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那些同界族人,從身到心日日都在極度羞恥痛苦之下。

    沒人感謝天初曾經壯起膽子哀求花探救下他們,反而都非打即罵,甚至還拖着天初.血流不止的重傷之軀來到一片荒地野墳前,告訴他這是那些不堪凌辱自盡的親族所在。

    活下來的,其實都是些怯懦貪生之人,但在天初面前他們又有了無限的勇氣和力量,除了肆意毆打辱罵,他們還很樂意把天初塞給任何一個心懷不軌的人。

    除了天初的至親,所有族人都懷着最大惡意折磨天初。

    他們不能反抗柳香界的惡行,不能反抗那些逐花而來的界外修士,但他們還可將一切屈辱成倍加諸到天初和他的至親身上。

    父親早在入界幾日就憂憤而死,幾個兄弟也在稍有反抗後成了碎屍,而母親……姐妹……都在天初面前被折磨至死!

    直到死前,她們還緊緊摟着天初,保護着這個從小男身女相的可憐人,告訴他要好好活下去。

    這是最樸素的道理,活着總比死了好,她們哪裏知道其實有時,死遠比活着強。

    當天初把最小的妹妹慘不忍睹的殘軀埋入那片荒地後,他大哭一夜又大笑一日,那淒厲的哭笑聲,讓挖屍啃噬的野狼都不敢靠近。

    自那一日起,天初便放下了一切廉恥,用盡一切手段接近強大的獵豔者,只求能從他們身上得到讓自己強大的方法和力量。

    儘管一百個人裏,九十九個只把他當玩物,剩下的一個也只是隨便教幾手最基礎的運力養身之法,但天初還是堅持着,用最燦爛嫵媚的笑容,和最羞恥污穢的形姿爲自己贏取一點一滴的希望。

    終於有一天,他碰到了花弦,一個和柳香界主一樣強大又一樣無恥的人。

    之後的事順理成章,費盡一切心機,天初終於拜入了花弦門下,成了他的弟子兼內寵。

    又是無數年穢亂不堪的歲月流過,天初終於在極度隱忍下覺得到了可以復仇的時刻。

    在花弦又一次要他大被同眠時,天初終於對花弦下了手。

    只是天初沒有想到,花弦既然敢收他,就不怕他突然反水。

    天初的手掌拍在花弦的頭上,拍碎的卻是他自己的腦顱。

    花弦早在天初身上種下了不可反抗的禁制,入門時弱小無比的天初哪裏能察覺花弦界主級的手段。

    哪怕他強大起來,也沒能從自己身上找到花弦做下的手腳。

    但花弦同樣沒想到,天初創出了他想都想不到的祕技,那就是思憶強移,一個可以讓人在某種意義上無限重生的絕強祕法。

    任何一個殺死天初的人,都會被他所有記憶纏身,成爲天初記憶的另一個載體,這和天初自己活過來沒有任何區別。

    時宇懸在魂海上,一遍遍洗刷自己的神魂真靈。

    此時他才明白天初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死亡,只是另一個新生。

    也才明白不是天初主動對他施展了絕技,而是他殺死天初招來了天初的詛咒。

    更明白天初爲什麼沒有奪取凌霄的身體,天初是在等機會奪走時宇的身體,時宇纔是天初真正的目標!

    當然,當今時空的天初,確實要搶凌霄的身體,不然也不會機緣巧合造成現在混亂不堪的局面。

    “真該死!根本就沒有天初!是花弦剝下一塊純淨真靈,在體內慢慢成長!花弦就是天初,天初就是花弦!花弦的魂靈已經被天初記憶折磨發瘋,甘願放棄他強大的神魂真靈去成全天初!”

    時宇魂內一道道激烈思緒劃過,他甚至也想剝下一塊乾乾淨淨的真靈重新成長,他實在受不了天初那些屈辱污穢記憶的折磨。

    但時宇也知道,一旦這麼做了,他就會走上花弦的老路,等同於徹底放棄和天初的魂靈之爭,潰敗於天初的思憶重生祕法。

    “不愧是萬界第一個創界界主,這種另類的重生之法也創得出來!我該怎麼辦?”

    時宇越洗刷魂靈,對天初記憶的刻畫就越清晰,數度陷入分不清自己和天初誰是誰的境地。

    更可怕的是,時宇越是要驅逐淡化那些記憶,那些記憶越如附骨之蛆般纏得更緊,簡直跟奴印一般深刻不容反抗。

    且隨着天初記憶的越來越清晰深刻,時宇感同身受之下,對人族和其他修士的恨意也就越來越重。

    天初在柳香界,近九成的折磨都來自於人族修士,這就難怪他在功成之時要殺盡人族。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時宇用力擊打自己的神魂,其內真靈也劇烈震盪。

    時宇想以自己曾經的美好經歷,來沖淡天初記憶帶來的痛苦,但事實上人對痛苦記憶的深刻咀嚼,要遠勝於美好。

    時宇強行調起的幸福感,不但沒能削弱苦楚,反而急轉直下墜入悲傷,把自己過往的悲劇也一一拉出了靈魂深處,和天初那混亂痛極的思憶混作一團,驚雷般轟擊着時宇的神魂。

    時宇自認一生悽苦無數,但和天初、玄盤甚至虞麓堯比起,可謂是天壤之別,所以時宇面對天初突如其來強塞的痛苦,忍耐性就更差。

    天初記憶中隨便幾個還不是很悽慘的情景,就讓時宇難抑悲慟,將自己深深帶入悽苦角色中不能自拔。

    時宇不能想象萬界居然有仿若承載了世間所有悲情的可憐人,待得一幕幕不忍直視的悲劇流過腦海,那些並無任何真實力量的情緒感化,令他共情無垠。

    時宇漸漸迷惑了身份,模糊了認知,激烈的神魂波動漸漸平靜。

    “知道麼?死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牽掛!尤其是每次你想死的時候,那些都會跳出腦海,朝你哭泣或是歡笑的牽掛。”

    一個聲音出現在時宇腦海,懸坐魂海焦躁不安的時宇,竟露出古怪笑容,朝着眼前虛無處緩緩點頭。

    “是啊,他們都死得那麼慘,如今我有了力量,又怎麼能輕易死去?我還沒有殺光人族,還沒有滅盡萬界,我怎麼能死呢?”時宇站起身低聲喃喃。

    “對!你和我誰都不能死,你是天初,你是潘衛,而我是時宇。

    我會靜靜看着你復仇,直到殺光這世界最後一個生靈,讓天地回到初生的那一刻,回到只有混沌的一刻。

    當這個世界沒有了,一切牽掛也就消失了。”

    “是,我纔是天初,而你是時宇,等我殺光了一切,毀滅了一切,你我就是這世界唯一的生命!到那時,我們再一起死去。”

    “好!一起死!讓天地隨我們一起死亡!再不分你我,再不分黑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就是一切!”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時宇,我是天初!我是時宇,你是天初!你我再不分彼此,讓我們毀了這混賬的悲慘世界!”

    ……

    兩個自編自繹的聲音在時宇腦海裏,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激烈。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宇神魂唰的站起,目中射出了熊熊滅世烈焰。

    “我是天初,我要毀了這世界!我父!就從你這該死的人祖開始!”

    最可怕是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天初用自己的記憶,成功在時宇體內萌生出了新的意識,或許這不是原本的天初,卻是完美繼承了曾經天初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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