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鳳貞比許文東大兩歲,頭髮在腦後梳成一個刷子,簡單地用皮筋兒綁着。
長相中等偏上,鵝蛋臉,皮膚很白。
重點是那雙手,很美很漂亮。
潔白修長,如脂似玉,是那種用手就能讓你體會到超級快樂的漂亮。
許文東當然不會想這麼多,他先是把帶來的禮物交給柴鳳貞,然後就開始應付滿口感激的柴大娘。
柴大娘是真的高興,從前只知道和街裏一羣流氓瞎混的兒子,跟着許文東出去不到一個月,就賺到了這麼多錢!
錢多錢少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走正道,自己不用再整天擔心他惹禍進監獄了。
終於安撫下柴大娘激動的情緒,許文東問柴鳳貞道:“風貞姐,我想把文蕙轉到實驗小學來,不知道能不能操作?”
柴鳳貞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也很感激,點頭說:“可以操作,但是我在學校里人微言輕,你可能要親自和校長談。”
許文東說:“我和鳳義馬上就要走,再者我和校長也不認識,貿然上門反而適得其反。風貞姐...”
許文東從兜裏掏出用信封裝好的一萬塊錢,遞給了柴鳳貞。
“你畢竟是體制內的,和校長說話也夠得上。這裏是一萬塊錢,這事兒我就拜託給你了。”
柴鳳貞被許文東的大手筆嚇了一跳,推回許文東地手說:“用不了這麼多。我先幫你打聽着,有信兒了你再回來就行。”
許文東笑道:“你我兩家通家之好,風貞姐辦事我放心。這錢你就放心拿着,後面文蕙真到了實驗小學,還得請你多費心。”
柴鳳貞覺得這錢有些燙手,自己一年的工資加一起都沒有這一半多!
她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只要把這錢往校長的桌上一放,這事兒鐵定就成了。
後面的方方面面,校長肯定會幫自己辦的妥妥帖帖。
甚至用不上這麼多,五千足矣!
見柴鳳貞有些進退維谷,柴大娘接過許文東手裏的錢,塞到自己女兒手裏。
“東子說的對,文蕙和你親妹妹沒什麼分別。文東和鳳義在外面沒時間,文方還小,你這個當姐姐的就該把妹妹的事辦好。”
柴鳳貞點頭說道:“那好!東子,這錢肯定是用不了這麼多的,我估計有五千就夠了。無論用了多少,剩下的等你回來我再給你。”
火車還有半小時就發車了。
許文東說:“風貞姐,剩下的錢,一部分幫我給文蕙未來的班主任和各科老師買些禮物,另一部分留着你和同事喫喫飯唱唱歌。”
“我和鳳義還得趕火車,就先走了。”
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柴大娘還在後面不停地囑咐:“你倆慢點,注意安全,包和錢都看好,別讓人摸去。”
“知道了媽,您別送了,過一段時間我倆再回來看你。”柴鳳義回頭揮揮手喊道。
柴大娘目送着哥倆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沒有流眼淚,轉身囑咐起身後的女兒來。
...
再到綏分河的柴鳳義明顯穩當了許多,不知是不是得了柴大娘的耳提面命。
許文東現在每天只出境一趟賣服裝,剩下的時間都泡在那些掮客的聚集地,聽着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沒準哪條就是自己的機會。
讓許文東沒想到的是,那些掮客沒有給自己帶來機會,倒是阿杰莉娜給自己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站在他對面的是胖胖的阿杰莉娜以及她的丈夫,許文東出攤第一天從他這裏用呢子大衣換走三套運動服的古板男人。
男人叫格納吉,是蘇聯遠東集團軍的一名中校軍官。
阿杰莉娜很爲自己能說服丈夫和許文東面談而感到高興。
在家裏,阿杰莉娜這樣對自己的丈夫說:“格納吉,我們將我們最美的年華奉獻給了蘇維埃事業。”
“我們不欠蘇維埃什麼,相反的,我們現在只是拿回我們應得的東西。”
“庫茲尼佐夫將軍是人人敬畏的少將,軍銜比你高出不知多少。這次他能告訴你他準備退役經商的消息,說明他信任你。”
“聽我說,我親愛的格納吉,將軍青睞的下屬不止你一個。”
“但如果你能在轉換公司成立前,就促成一筆大生意,讓將軍見到豐厚的利潤,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將無可替代。”
“甚至你想繼續留在部隊裏都沒關係,我可以代替你出面和那個精神的中國小夥子洽談,你甚至能夠藉着庫茲尼佐夫將軍的關係再掛上一顆星星?”
“看吶,我親愛的上校先生,你是如此的英俊神武。”
阿杰莉娜的話讓格納吉動心了,他知道將軍的手裏有一批鋼材準備出手,卻沒有找好買家。
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將軍雖然退了,但格納吉相信他仍然需要有人在軍隊中代表他發出聲音。
“哦,鋼材?很好。具體是什麼鋼材呢?”許文東問。
格納吉神色古板,一板一眼答道:“是鋼筋,可以用來建造房子打造地基的鋼筋,質量很好。”
這真是意外之喜。
許文東知道,這是自己用誠心換來的機會。
柴鳳義跑過來要問什麼,許文東揮了揮手頭都不轉地說:“你看着辦,不要過來打擾我。”
“格納吉先生,請問你們想換些什麼呢?現金結算,還是?”
格納吉和阿杰莉娜對視了一眼,說道:“罐頭!我們要罐頭!魚罐頭,肉罐頭和水果罐頭我們都要!”
“完美!”許文東打了個響指。
阿杰莉娜深綠色的眼睛頗具深意地看着許文東,這個眼神不分國別,是個人就能看懂。
許文東說道:“那麼,這筆生意的利潤,我們三七開如何?我七你三。”
格納吉還沒說話,阿杰莉娜已經握住了許文東的手,並熱烈地親吻他的臉頰。
“許,你的慷慨讓我驚訝。那麼,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當然。”
格納吉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發貨?”
許文東說:“隨時。東方進出口貿易公司將是收貨方,這是我剛剛註冊成立的公司。”
格納吉眼中驚喜之色一閃即使,仍舊面無表情地說道:“好,我回去後可以馬上安排,你的罐頭呢?”
許文東笑道:“鋼材到貨後,我馬上安排起運!請你放心。”
一場大宗易貨貿易就這麼談妥了。
沒有辦公室、黑西裝和咖啡,沒有太複雜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就這樣在綏分河邊境談成了。
這就是九十年代初期的中俄邊貿。
草莽,混亂,義氣,信任以及暴利這些名詞,共同組成了它的畸形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