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柳青青看着羅陽發愁的樣子，猛然反應過來，羅陽不是在擔心他自己，倒是在擔心她。
羅陽有家裏支持，更大的意向仍然是考研，考研之後留在H市的機率就大了。
而柳青青，能夠完成大學學業，實屬不易，現在又添了龍青寶這個拖拉寶，考研一條路已經堵死了。
羅陽曾跟錢江紅出去“喝茶”，一定探過他的口風，倘若錢江紅留在H市第一醫院，說不定能得他的力保。
錢江紅一走，一切就只能靠硬拼了。
月光好像忽然變得清亮。
在這個夜晚，某根心絃被輕輕地撥動了。
一開始，固然是有些生澀。
柳青青好像不太習慣，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目光，去迎接他眼中的星光。
她微微側過身，正想要說什麼，只聽羅陽道：“青青，你別怕。我會養你的，你相信我。”
他聲音都快發顫了，聽得出，羅陽也挺緊張的。
柳青青倒怔住了，猛然想起那句臺詞，某個電影鏡頭，某男子追着一女子的身影，喊出一句：“我養你啊！”
彷彿這是一個男子對女子最深情的告白了吧。
本應該感動的柳青青，不知道爲什麼，又聽到塵世裏那些過路的車聲了，又聽到那些惱人的蟬鳴了。
柳青青有些傻乎乎地問道：“你呢，你自己相信嗎？”
“啊？”羅陽差點沒摔一跤，搞什麼啊？我都這麼深情了，你還是離我那麼遠，你的心難道是鐵打的嗎？
羅陽看向柳青青，發現她也正自看着自己。
眼波流轉，彼此看到各自眼中的慌張、茫然和無措。
“沒關係，不管到哪裏，我都能搞定自己的，我保證。”柳青青像是立誓，又像是安慰他。
羅陽心裏感嘆，我特麼的，我的心需要你立這種誓來安慰嗎？
一個擁抱就可以了好嘛。
末了，只聽柳青青問道：“你相信我嗎？”
“相信。”羅陽費力地點點頭，他太相信了，她就是比野火燒不盡的小草還要頑強的，比小強還能抗擊打的，柳青青啊。
唉，羅陽正自哀嘆着，忽然感覺到懷抱裏柔柔軟軟的。
柳青青居然衝到他的懷裏來了，隔着一輛自行車抱住了他。
羅陽沒怎麼反應過來，這什麼神劇情？
事後回想起來，當時的他只剩下傻乎乎地站着。
他怎麼那麼傻，他應該低下頭吻她的啊！
當如果站在當時的立場，他就應該知道，根本不能夠，因爲他的雙手還捉着自行車的車把。
但他難道不能把自行車扔掉嗎？
答案是不能。
因爲那會砸到柳青青呀。
他們的中間始終隔着什麼。
以前是柳香花，後來多了龍青寶，現在，居然還有這麼一輛破自行車。
也是夠夠的了。
羅陽甚至沒有騰出手來，撫摸一下她的秀髮。
其實，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然而，當柳青青放開手的時候，他仍然想要大笑一場。
神極別的進步。
這說明她還是愛自己的呀！
他看到柳青青已經像受驚的兔子一般了。
“你趕緊回去吧。”她匆匆地說，說完就往回跑。
“恩！”羅陽重重地回答，語氣是那樣歡快，“你也是啊，明天別遲到了。”
羅陽望着柳青青落荒而逃，感到這場景是多麼美妙。
以至於他在回到宿舍之後，仍能聞到她身上幽幽的髮香，能感受到她的秀髮摩挲在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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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青青，其實並沒有跑走多遠，她在轉角後的一株夾竹桃下，默默地立着。
心中涌動着難以言說的柔情和愁緒。
兩種不一樣的心情，卻像麻繩一樣搓在一起，難解難分。
父親、母親，家------
她失去的已經夠多的了，她還能再承受多一次的失去嗎？
她嗅到了些許危險的氣息。
是的，因爲害怕失去，不開始是最安全的辦法，最有力的防範措施。
衝動了，柳青青心裏想着，太沖動了。
暗暗告誡自己：下次不可如此。
然而她的腳步沒有動，雙眼仍然注視着羅陽消失的方向。
直到龍青寶追出來，站在她的腳邊，“喂，他已經走啦！”
“啊？”柳青青扭過頭，發現龍青寶的眼神在黑夜中特別犀利。
難道他發覺了一些什麼？
“你來幹什麼？”
“我來提醒你，人生沒必要那麼執着。”
“神經病！”柳青青又聽龍青寶一個孩子說出大人的語言，忍不住教訓道，“別說這種話。”
“你纔是神經病呢！”只見龍青寶嘟着嘴，“你弟弟纔是你的男人，其他一切都是浮雲。”
“還說你不是神經病！”柳青青一揚手，在龍青寶屁股上拍了一下。
“哎喲！你又打我！”
“哪裏打你啦，只是拍了一下而已好嘛。拍一下不是打，是愛撫。”
兩個人吵吵鬧鬧回到出租房，收拾了房間，洗漱後歇下了。
一夜無事。
次晨，柳青青準備出門的時候，龍青寶忽然拉住她，並往她的手裏塞了一袋牛奶，像個小皇帝一樣的命令道：“喝完了再走。”
柳青青覺得牛奶是稀罕物，就搖手道：“這是羅陽哥哥買給你的，你喝。”
龍青寶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露出期盼的神情：“姐姐辛苦了，給姐姐喝。”
柳青青猛然間內心好感動，覺得這娃兒還是很有良心的。
於是返過身，耐下性子很溫柔地勸說道：“青寶，牛奶好有營養的，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該你喝。”
龍青寶急切道：“姐姐，牛奶好養顏的，姐姐工作這麼辛苦，皮膚都不好了，給姐姐喝。”
柳青青覺得奇怪，平時龍青寶特別護食，怎麼今天突然這麼大方。
“青寶，你說老實話，是不是幹壞事了？”
肉眼可見龍青寶嚇了一大跳，“沒有啊。我好端端請你喝牛奶，你居然說我幹壞事？”
“你沒有在衛生間裏玩水？”
“別說衛生間了？連廚房也沒有玩過水。”
柳青青兀自不相信地去檢查了衛生間和廚房，發現每個地方都乾乾淨淨，沒有異常。
“你沒有把頭髮塞到下水道？”
“哪次下水道堵住不是因爲你的長頭髮，我又沒有長頭髮！”
“你沒有把插座的孔用棉籤塞住？”
“你以爲我不知道電是什麼玩意兒啊！”
饒是如此，柳青青還是去檢查了各個插座，發現每個孔都安全着。
“姐姐，快喝吧，喝完了，趕緊去醫院，今天你還要面試呢！”
龍青寶再次把牛奶塞到柳青青手中。
柳青青想了想：“還是弟弟喝吧，這-------人家是給你買的啊！”
“嗚嗚嗚------姐姐壞，姐姐不肯喝牛奶------你不喝我就把它倒掉，全部倒進廁所，給抽水馬桶沖走！”
龍青寶使出超級無敵眼淚殺，柳青青就擋不住了。
“呃，好吧，好吧，姐姐喝就是啦！”柳青青投降道，接過龍青寶遞過來的吸管，在牛奶包裝裏戳個洞，吸了一口，“好了，姐姐喝過了，行了吧？”
龍青寶眼巴巴看着柳青青嚥下一口牛奶，心說：當然好了，你還不知道我在裏面加了蓖麻素。
那是毒藥！柳青青，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