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樓道大門,樓道聲控燈應聲而開,聽到“砰”地一聲巨響。
柳青青嚇了一跳,走進去一看,一個人直挺挺倒臥在門口,身上穿着短袖校服,這明顯是谷小墨呀!
“小墨!小墨!”
柳青青上前去拍喊。
谷小墨有氣無力地迴應了一個“恩”,人則仍然臥伏於地,動不了。
他身上酸臭味明顯,還有下水道污水的味兒,估計昨天之後就沒有回家。
柳青青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摸,燙得厲害。
也難怪要發燒了。
昨天柳青青賭氣顧自走了,谷小墨也跟着從馬一鳴住所出來,可是他沒有龍青寶幫忙摺疊三維空間,所到之處大雨傾盆,瞬間就淋成了落湯雞。
他先往四季青的方向走了一段,沒有追上柳青青。
然後又往學校方向走。
一開始積水沒過膝蓋,後來漸漸到腰部。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才知道學校已經通知放假一天,不上課。
校門關着,他精疲力竭,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打父親電話沒人接,估計抄麻將抄了一晚上,這會兒還沒睡醒。
打母親電話,反被母親數落了一頓,說他父子兩個都是沒良心,云云。
谷小墨只覺得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就是這種感覺。
在街頭遊蕩了一個白天。
渾不知是飢餓與否。
眼看着到了傍晚,想來想去,還是到柳青青這裏來了。
也是運氣不好,他來的時候,柳青青剛剛出門去找孫瀅。
敲不開門,只有在門口等了。
沒想到聽到柳青青回來,樓道燈一開,他一激動之下,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柳青青不明就裏,“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敲門啊。讓青寶先放你進去啊?”
當時她用力扶起他,“砰砰砰”敲門,“青寶!青寶!”
過了好一會兒,龍青寶纔來開門。“姐姐,你回來啦?”
“青寶!”柳青青埋怨道,“小墨哥哥來了,你怎麼不給他開門呀?”
龍青寶心說:我是在你項鍊的珍珠裏面,跟你一樣,纔剛剛到家的好嘛。
不過,此事不能讓柳青青知道。
龍青寶轉了轉眼珠子,說:“我沒聽見。”
也罷了。
“小墨,你一點力氣都沒有啦?”
看樣子谷小墨真的是癱倒了,連回答一聲的力氣都沒有。
柳青青連拖帶拽,把谷小墨搞進門,放倒在牀上,
“你這個樣子,該去醫院。”她嘴裏說着,手腳不停,立即打來水,先給他揩乾淨了臉,用溫水毛巾敷在額頭上。
想到上次給自己配的抗生素,只吃過一顆,就拿出來先給谷小墨吃了。
再喂他喝點兒水。
谷小墨稍稍有點緩神。
“小柳------老師-----你來------當我媽媽吧。”他說。
柳青青哭笑不得,“開什麼玩笑,我比你大了沒幾歲好嘛!------你餓嗎?我給你搞點兒東西喫。”
谷小墨嘴上沒有回答,可是肚子在咕咕叫。
柳青青去廚房,把沒喫完的飯,倒點兒水,重新燒了一遍,燒成稀飯,和些兒菜湯,端到牀頭。
把谷小墨扶起,靠在牀頭上,喂他吃了些兒。
谷小墨的神智才清楚了許多,說:“謝謝你,小柳老師。”
柳青青說:“你這樣可不行,還是要去醫院。”
谷小墨有氣無力地說:“好------我先休息會兒,等會兒去。”
谷小墨搖搖頭:“打過啦,她不在市裏。”
“那麼打電話給你爸爸?”
谷小墨眼神空洞,“要不,你打一個試試?”
柳青青暗歎一聲作孽。
谷小墨這貨真是走投無路了,她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
柳青青問谷小墨要來了其父親的電話號碼。
第一遍打過去,那貨似乎沒睡醒,瞌睡懵懂的,嘴裏的話含糊不清:“誰啊?沒事別亂打電話好嘛?不知道昨晚上天降大雨,這會兒大家都在補覺。”
柳青青說:“喂,你兒子生病了,你快過來看看。”
那貨說:“我兒子?生病?那你打電話給他媽媽呀,打我電話幹嘛。我一個男人家,又不會伺候人,打我也沒用,打電話給他媽!”
就這樣乾脆利落掛了電話。
臥槽,柳青青心內吐槽:活脫脫是個老炮兒啊!
柳青青還是第一次跟谷父打交道,心想,可能是因爲他還沒睡醒?所以講話沒輕沒重?
於是,柳青青先出去,騎了自行車,在外面跑了好幾條街,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但因爲是半夜,大門已經落下,按鈴只開一個小窗口,從小窗口交易,買了一包發退熱貼。
退熱貼,是一種淡藍色或淡藍綠色的凝膠狀貼劑,主要成分爲高分子凝膠、純化水及甘油等。可直接貼敷於額頭或者是太陽穴,頸部大椎穴,給在家的發燒病人輔助降溫用。
柳青青回到家。
谷小墨昏昏沉沉地睡着,沒有可以更換的衣服,身上還是臭地不行,嘴脣乾燥,都有些兒脫皮了。
柳青青先取了一片發燒貼,撕了包裝,在他額頭上貼上一張。
退熱貼有一股略略刺激的薄荷味,谷小墨眼睛微微睜開。
知道是柳青青在幫他降溫,勉強張了張口,想說聲謝謝,沒想到喉嚨乾燥,這一聲“謝”字竟然沒有說出來。
柳青青又喂他喝了點兒水。
然後再次打電話給谷父,心想,這會兒老炮兒該醒了吧。
老炮兒確實是醒了,但態度跟半醒時也沒多大變化:“你誰啊?不是跟你說了嗎?打電話給他媽!電話打給我有什麼用?真逗!”
開什麼玩笑,誰逗啊?
柳青青說:“那你自己打電話給她羅,我一個外人,不能讓我打電話吧!”
谷父說:“對,對,你讓小墨自己打電話給他媽!真特麼的奇葩,這母子兩個人,一個人玩離家出走,一個人就玩生病。一個個的,各有各的高招,變着法子來整我!煩死了!讓他們自己玩,別來煩我!老子特麼的就以不變應萬變!”
又掛了電話。
柳青青真有些傻眼。
自從她去給谷小墨家教之後,一直都是跟谷母打交道,只知道谷母脾氣暴躁,約略知道谷父喜歡抄麻將,但真不知道谷父是這樣的爲人。
谷小墨躺在牀上,也模模糊糊聽到柳青青在打電話。
他身子動了動,“小柳老師------我-------在這裏是不是------打擾到你------那我走------走吧--------我回-------家------”
說到這個“家”字,谷小墨的喉嚨好像哽住了,痛得厲害。
可是也不能在這裏打擾人家啊。谷小墨努力地要爬起身來,只是頭重腳輕,支撐不住自己。“咳,喉嚨真痛。”
“小墨,別動。”柳青青按着他,“你這是重感冒,你爸爸一會就過來,送你去醫院。”
她編了個善意的謊言,然後繼續給谷父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