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老師？”馬一鳴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大體老師，他迷惑地看看蔡思傑。
蔡思傑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領導，不是老師！”
馬一鳴不知所以，虛虛應了一聲，“哦。”
蔡思傑看柳青青的架勢，問道：“你要切它一塊肝嗎？”
“恩。”柳青青已經把肝臟暴露出來，正要下刀。
馬一鳴興奮道：“讓我來，讓我來！”然後不由分說，奪過柳青青手中的手術刀，一刀下去。
噗！
鮮血飈了出來，瞬間就淹沒了肝臟，覆蓋了視野。
柳青青和蔡思傑二人一起傻眼。
“你幹什麼呀！”柳青青埋怨。
“晚上喫炒豬肝唄！”馬一鳴說。
馬一鳴是隨意切的，一定是切到了哪根動脈。
柳青青連忙打開吸引器，把溢出的鮮血吸掉一些。
但這完全無濟於事。
肝臟血液供應非常豐富，肝臟的血容量相當於人體總量的14%。成人肝每分鐘血流量有1500-2000ml。
底下這頭豬，本來就是健康豬，血運本身就是很好的。
所以一旦肝臟破損，鮮血就如同決堤的河水一樣漫出來。
好哇，短暫的傻眼之後，蔡思傑立即感到欣喜，哪裏來的二貨，把肝臟一刀切下去，無緣無故增加了手術的難度。
蔡思傑本來就想看看柳青青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如果單純的從健康豬上切一塊肝葉下來，蔡思傑認爲只要對肝葉切除術的步驟熟悉，規規矩矩切就可以了，但在大出血的情況下就不一樣了。
一方面，新手醫生在看到這種突發情況之下，往往手足無措，一下子把以往所學的知識忘得一乾二淨。
另一方面，鮮血不斷流出，阻擋了視野。
在這種情況下，蔡思傑認爲，第一要義，肯定是先阻斷肝門，問題是整個肝臟沒在血液中，根本就看不清楚。
這就要求術者對肝臟的解剖位置足夠熟悉，而且有臨危不亂的品質。
正在蔡思傑抱着看熱鬧的心情，袖手旁觀，準備看到柳青青手足無措的慌張模樣的時候，柳青青手上拿着紋式鉗，伸向血液中，乾脆利落地將紋式鉗往血泊中某處一夾就好像她能看到血液下面的東西似的。
然後吸去殘存血液。
柳青青檢查肝臟創面，鉗夾、結紮活動性出血血管，處理出血點。
由於馬一鳴的搗亂，肝葉切除術，直接變成了肝臟修補術。
蔡思傑不由得感嘆，這女生，果然心理素質極強，而且，技術也不錯。
處理完出血點後，柳青青松開肝門，再次觀察創面出血情況，然後剪了一塊大網膜覆蓋肝臟創面。
馬一鳴這才發現事情並非自己想的那樣。
不是殺豬過年啊！
“青青，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啊？底下不是小白兔吧？”
蔡思傑呵呵笑道：“那真不是小白兔，那是大白豬！”
柳青青沖洗腹腔，把殘存的鮮血、溫鹽水等混合物吸走。
在肝臟創口附近留置了一根引流管，然後開始關腹。
柳青青擔憂地問道：“蔡主任，這養得活嗎？”
蔡思傑笑道：“你放心，我們的工人會對它精心呵護的，而且豬的生命力極其頑強，你放心吧。”
柳青青恨不得再來個胃切除術之類的，不過擔心豬喫不消。
且不知道這豬活了之後，能不能再次手術。
唉------不容易啊。
蔡思傑看着柳青青手法熟練地縫合腹腔，感到小女生的技術沒有錢江紅說得那麼不堪啊。
相反，這是個很有潛力的女生，值得好好培養。
蔡思傑嘿嘿笑着，“下次我給你弄個肝癌，這樣你就可以做換肝手術了。”
換肝手術，是Z醫一院的招牌。
蔡思傑本來是程水淼的得意門生，對這一塊業務相當熟悉，他這麼說，顯然是準備把自己的技術傾囊相授了。
但柳青青好似沒有那麼高興，苦着臉道：“那豈不是要兩頭豬？”
“對啊。”蔡思傑道，“這一頭已經切掉一塊肝，不能再用了，要換兩頭新的。”
柳青青遺憾道：“那還是別了，一頭豬兩千塊，兩頭就要四千，我買不起啊。”
“額。”蔡思傑纔想到現實問題，“你現在工資才三千多是吧？”
柳青青想了想，“我聽說，我前六個月的待遇跟規陪醫生是一樣的，只有補貼。”
“哦，那樣的話，才兩千出頭。”這樣一來，蔡思傑也頗遺憾。
他現在離開臨牀，管着這片兔場，無法晉升，所以工資跟二十多年前沒漲多少，要命的是獎金也很少。
而且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
蔡思傑搖搖頭，“那就沒辦法羅。”
旁邊馬一鳴好像攤上了什麼大好事一樣，興奮地叫道：“錢，我有啊！一頭豬兩千塊是吧，便宜呀！”
按市面上的豬價來說，一斤豬肉二十元，一頭豬將近200斤上下，兩千元一頭，確實是挺便宜的了。
但馬一鳴這麼說，也太拉仇恨了吧，畢竟柳青青現在的工資一個月才兩千出頭，蔡思傑雖然比柳青青要多幾倍，那也過得挺緊巴的。
於是兩個人齊齊瞪了馬一鳴一眼。“便宜嗎？”
“額------”馬一鳴眼看情勢不對，倒也懂得立即改口，“貴，是挺貴。那領導，您便宜點唄，給我來十頭先。”
“十頭？”蔡思傑的眼珠子幾乎從他黑瘦的眼眶裏掉出來，“你真當我這裏是養豬場啊。頂多給你兩頭，一頭肝癌，一頭健康。”
“好的呀。”馬一鳴高興地兩眼發光，心說：柳青青這個人油鹽不進的，送她鮮花，送她衣服，她給倒賣了；請她喫飯，她不樂意；沒想到卻着落在豬的身上。
追女朋友，追到送豬的份上，天底下也就獨次一份了吧！
哈哈，好玩，真特麼的好玩！
馬一鳴一高興之下，立即想到一首歌。
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
感冒時的你還掛着鼻涕牛牛
豬你有着黑漆漆的眼
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邊
------
傳說你的祖先有八釘耙
算命先生說他命中犯桃花
見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會臉紅不會害怕
------
馬一鳴覺得這白乎乎胖嘟嘟呼嚕呼嚕叫的動物，也可愛了不少。
開開心心地哼着歌，馬一鳴說：“青青，下次你打電話給我，還讓我來給你當助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