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秦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是說醫院看到記者,看到律師就會賠錢的嗎?”
老秦頭甚至埋怨起江自流:“自流,你可是我的老鄉,如果按輩分算,我是你的遠房表舅。”
“你表舅現在落難了,你還能不幫我?”
江自流看看老秦頭,“我是可以幫你打這場官司。只不過我告訴你,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你完全沒有證據,官司打贏的機率幾乎沒有。”
“不是不是。”老秦受陳子傲毒害非淺,“他們說醫院只要看到律師就會……”
江自流忍不住道:“表舅!敲詐勒索是犯法的!”
老秦頭瞪大了眼:“自流,你不肯幫我是不是?”
江自流無奈地道:“不是我不幫你。表舅,其實我們的親戚關係真的很遠的,隔了三四代了。”
他從囗袋裏取了一點錢,“我身上現金就那麼多,就當捐給表舅了。”
江自流放下錢就撤了。
老秦頭半響回不過神來。
柳青青看老秦頭失魂落魄的樣子,其實還是同情他,“秦大伯,你要回病房嗎?你兒子可想你了,要不我們一起回病房吧,好嗎?”
老秦頭看到柳青青的目光,整個人都縮了回去。
他感到很羞愧,他這樣子對付他們,但無論錢江紅還是柳青青對他都沒有表現出痛恨的樣子。
但是,羞愧歸羞愧,老秦頭已經期待過16萬2千的賠償,忽然間落空,他這個思想無論如何也轉不過來。
畢竟,還有一招沒用過呢,是不是!
在醫院門口拉橫幅,大鬧醫院,看看他們是不是還能那麼淡定!
“唉。”錢江紅招呼柳青青道:“走吧,走吧。”
柳青青還想勸一勸老秦頭。
錢江紅卻道:“沒有用的。”
“爲什麼?”柳青青感到不解,“我們的手術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啊,我剛纔不是已經跟他們說得很清楚了嗎。”
“本來就不是手術的問題,是他交不出錢的問題嘛。”錢江紅道,有一種過來人的超然的淡定。
“走吧。”他說,帶了柳青青從醫務科出來,走入電梯,自嘲地笑道:“小柳,或許剛纔我們不應該表現地那麼優秀的。”
“讓老秦頭帶着點希望,拖着律師,一直等到秦大武出院,頂多也就是讓他賴上一筆醫療費。但現在我們堵了他這條路,他可能就會去找別的門路。”
“特別是你剛纔那一串數據,實在太有力了,直接把律師都嚇跑了。”
柳青青半晌回不過神來,“錢主任,你說,老秦頭真的會聽從陳主任的話,去找什麼‘羣衆演員’到醫院門口拉橫幅嗎?”
對於這一點,錢江紅可沒辦法打保票,只道:“但願不會吧。”
關於收治病人以及爲病人選擇治療方案這一塊,錢江紅確實有點一根筋,而且膽子特別大。
就比如說,在H市第一醫院的時候,爲彭騰騰保留那一截腸管,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
但錢江紅爲了彭騰騰的將來着想,還是選擇了冒險。
結果手術後彭騰騰的恢復很慢,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彭騰騰母親趙玉雅都認爲錢江紅是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方案,要害死彭騰騰了,差點要跟錢江紅打官司。
說回這個秦大武,如果換了陳子傲,知道他經濟情況那麼差,直接就會用委婉的語言拒收他,什麼“你病情太重了,很難治好了。”“到時候十有八九人財兩空”之類的話,只要說上一兩句,老秦頭就死了心,只好帶着兒子回家等死了。
真的醫院不收治,老秦頭也完全沒辦法,也找不出醫生的茬。
其實,這都是醫院的潛規則了,因爲醫生怕砸自己的牌子,怕醫鬧,所以在下意識裏就是選擇病人的。
那些病情比較複雜的、沒有錢的或者比較難相處的,醫生就會很委婉地拒絕,說病情太重治不了,請出醫院,這就免除了後續很多麻煩。
但,這樣的做法,對病人肯定是完全沒好處的。
而錢江紅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這樣的醫療環境之下,依然堅持自己的本心,依然要給秦大武一個治療的機會,依然要爲彭騰騰拼一把。
所以,在H市第一醫院的時候,那邊的醫務科主任曾慶斌就很不要看他。
所以,錢江紅才憤而從H市第一醫院出來,轉投到Z醫一院。
問題是,他這樣的行爲真的就是在走鋼絲,極其容易把自己陷入險境。
現在出的這個秦大武事件,完全就是農夫與蛇的現實版啊,換了心理素質差一點的人,早就氣炸了。
但錢江紅沒有,因爲他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從事醫療工作的初心,所以沒有想過病人或者家屬應該對自己感恩戴德。
錢江紅從醫務科出來之後,很快就帶着柳青青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精力充沛,精神放鬆,該開玩笑還是開玩笑,該讓柳青青上手的地方還是讓柳青青上手。
真是牛了這主任!
反而是柳青青,一下午忐忑不安,深恐老秦頭真的去找什麼“臨時演員”。
不時地向護士打探醫院有沒有什麼“新聞”。
絕對的,如果老秦頭去找什麼‘羣衆演員’到醫院門口拉橫幅,那護士肯定是最先知道的。
陳子傲早就知道錢江紅和柳青青被請去醫務科了,對柳青青的反常也是一收眼底。
這一日,陳子傲別提有多開心了。
就是他底下的江陵等人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他甚至叫了幾十杯奶茶,請所有的醫護人員喝奶茶。
這一次,陳子傲真的是抓住了錢江紅的軟肋。
陳子傲現在是一點都不擔心了,就算柳青青準備那麼充分,證明了秦大武的手術沒有問題。
就算老秦頭不去拉橫幅。
像錢江紅這樣的性格,就算沒有秦大武,還會有秦小武之類的。
多來幾個“彭騰騰”也不稀奇。
要扳倒錢江紅,不要太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