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頭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來了。
本來,老秦頭聽信了陳子傲的挑唆,一心想要從醫院訛一點錢,一方面解決醫院住院費的問題,另一方面,還能少賺一點,救濟一下家裏呢!
沒想到,找來的記者沒能按原計劃曝光“醫院的罪行”,反而被錢江紅搶先一步,在報紙上登了“好人好事”。
之後找了律師老鄉,又在錢江紅和柳青青的精心準備下敗下陣去。
最後,老秦頭使出最後一招,找了幾名臨時演員到醫院門口拉橫幅。
沒想到,這天上午,醫院四面都是警察在執勤。
老秦頭一問,原來是頭天晚上發生了傷醫事件,國際巨星馬千里現身現場,當場制住兇犯。
於是乎,輿論鋪天蓋地,都在譴責傷醫者。
警局方面就派出了大批力量來維持秩序。
昨天晚上的鬧事者,已經全部被抓了。
老秦頭帶了一干“羣衆演員”,在醫院邊上探頭探腦,準備鬧事,那不是頂風作案嘛!一旦抓住,肯定是嚴懲不貸的。
跟醫院有矛盾?醫院的治療有問題?去走正規的法律程序啊!走這種歪門邪道是行不通的!
老秦頭的“臨時演員”一看苗頭不對,嚇得屁滾尿流,立即溜之大吉。
真是時不待我啊!
老秦頭盤算地挺好的一步棋,不曾想碰上了這麼個形勢。
這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啊!
打敗你,與你無關!
於是,老秦頭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可憐老秦頭還支付了“臨時演員”的“表演費”呢!都打水漂了。
所以,老秦頭只好夾着尾巴回到醫院來了。
回到醫院一看,兒子秦大武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還有專門的護工陪護他,但就是對他態度不怎麼樣,責問老秦頭爲什麼忽然消失了好幾天。
老秦頭惱羞成怒地說:“還不是因爲你!因爲你生病!因爲你生病要花錢!我老都老了,還要爲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去籌醫療費!”
老秦頭一邊說,兩隻深陷的眼睛流出了渾濁的淚水,他用他粗糙皸裂的手抹眼淚。
黃粱一夢啊,夢醒了,回過頭,還是得擔心醫藥費的問題。
這幾天下來,兒子的醫療費又欠下多少了?
他那窮得叮噹響的家,真的是再也榨不出一滴油水了。
老秦頭正在恓惶傷心的時候,柳青青來了。
“老秦頭,你回來了啊。”
“是啊。”老秦頭沒好氣地說,實際上,他也想不好應該怎樣來面對醫生,這幾天鬧的事,使他無顏面對他們了。
“老秦頭,我聽說你們家家庭條件不太好,所以醫療費繳不上,對嗎?”
“恩,是啊!”老秦頭還是生硬的語氣,彷彿跟柳青青有仇似的。
柳青青道:“你家是安縣的對嗎?”
“對啊,那怎麼了?”
柳青青道:“我們錢主任給你打聽過了,安縣有一個醫療救助的政策。你們家如果是困難戶,又沒能交上醫療保險的話,可以去申請這個醫療救助。”
“啊?”老秦頭一下子又燃起一點希望,“還有這樣的事?”
“真的嗎?”老秦頭一時之間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好事,“那能救助多少?”
“這個可能需要根據你兒子的病情和總住院費用而定,你老家有沒有人,可以讓他先幫你在當地民政局問一問。另外,錢主任還幫你聯繫了一個跑口的記者,你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通過跑口記者幫你在報紙上登一下,呼籲一下熱心人士的捐款。”
記者也分成各種口線,通常都市報類的媒體設置與醫療機構打交道的是兩撥人:跑口記者和社會新聞記者。
衛生系統跑口記者通常是跟衛生局(衛計委)黨委宣傳部聯繫,或者醫院的院辦聯繫。
這一類記者,跟醫院方面會有一個比較良好的關係。口單位爲記者提供素材,而記者有時也會幫口單位的忙。
之前錢江紅髮表的那篇“好人好事”報道,就是通過跑口記者發出去的。
老秦頭的眼淚頓時如雨般灑下,他之前一直在想辦法敲醫院一筆,沒想到,回到了病房,醫生跟他見面,非但沒有指責他,還爲他帶來了好消息。
“那------那好啊------”老秦頭抹着眼淚,都不知道該怎麼感激錢江紅和柳青青了。
柳青青道:“那麼你有空嗎?如果有空的話,把手機開通一下,注意接聽電話。我這邊跟記者聯繫一下,估計他今天就會來找你的。”
“那------那太好了------”老秦頭真是羞愧難當,恨不得撞牆。
他不敢看柳青青,也說不出什麼感謝的話語,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時內心的感受。
猛然之間,他朝着柳青青跪下了,“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噯,老秦頭,你這是幹什麼啊?”柳青青急忙上前攙扶。
老秦頭竟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什麼話都說不出。
邊上的護工倒是笑了,“這就對羅,你應該好好謝謝這些醫生護士的。你啊,不知道腦子裏想什麼,拋下兒子一走了之。你這個兒子剛剛開完刀,沒人照顧,還得錢主任花錢請我來,照看你兒子。要不是這樣,你兒子掛鹽水,都沒人幫他看着,你說說看,多可憐。”
老秦頭心裏想着,是啊,是啊,這護工說得沒錯。
同時,老秦頭的心裏就更羞愧了,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
秦大武躺在牀上,也爲老秦頭臊得慌。
秦大武還不知道自己父親這幾天都去幹了什麼,醫生護士沒在他跟前提起,要不然的話,他可能真的想尋死。
此時,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秦大武抿着嘴脣,對柳青青道:“謝謝你們了,醫生。”
柳青青見是如此,知道老秦頭應該不會再鬧事了,也算鬆了口氣,微笑道:“行了,秦大武,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