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龍說道:“今天一大早,市公安局局長就給我來了電話,然後是政法委書記,我想,如果我再堅持的話,省廳那邊也要來電話了,這壓力,我扛不住了。”
紀少龍問道:“縣裏呢?李書記和韋縣長沒有過問嗎?”
許晨龍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電話肯定是要先打給他們的,可是直接打給了我。”
紀少龍似乎有些明白了。
李萬里和韋同和,不是沒有接到電話,而是接到了電話,又讓他們直接打給許晨龍了。
這是故意而爲之。
似乎是想借着這樣的機會,敲打一下紀少龍。
“放人吧。”
紀少龍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沒辦法了。
許晨龍拿出手機,給公安局那邊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掛了電話,他告訴紀少龍,安傑那小子,說他不走,除非您親自去把他給接出來,不然他就不走。
“媽的,囂張的傢伙。”
紀少龍咒罵了一聲。
很少聽到他說髒話,可是這一次,他說了。
他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他跟安傑對着幹的話,結果肯定會嚴重,最後,他在平戎縣要做的事情,有可能一樣都做不成,可是如果去了,就等於是跟惡勢力認輸了,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正在猶豫間,門口傳來了鐵門哐噹一聲,被拉上的聲音。
接着,嘈雜的聲音響了起來。
兩人跑到窗戶口一看,心涼了一下,只見縣委大院的門口,一下子又聚集了不少的人,這次的人,比起圍堵大門的人還要多,估計有兩三百人的樣子,他們手裏拉着橫幅,一個要還錢,還有一個,要償命。
償誰的命?
自然就是那個自焚的呂建文的命。
這還有幾天就過年了。
在我們的傳統習俗中,有債務不過年的習慣,只要是你借的錢,或者你應該要給付的工資,到了過年前,都應該要結清。
紀少龍有想過要債的示威有可能還會發生,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認爲至少應該到年二十九左右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紀少龍馬上說道:“你從縣委的後門出去,然後調集公安迅速集結,圍住現場,不要人搗亂,千萬不能再出現上次的情況。”
許晨龍也緊張了起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跑開了。
這次的情況,跟上次一樣。
時間點是上午的九點半左右,也是縣委縣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員剛好上班的時間,鐵門被拉上了,保安室裏的人也空了,整個縣委大院裏面,本來走來走去的人羣,一下子都不見了,沒有一個領導下樓去跟羣衆對話。
看來,這種事情,平戎縣委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上一次紀少龍覺得奇怪,可是這一次,他知道,對於這樣的事情,大家的心裏,都是心知肚明的。
“紀副縣長,你怎麼還在這裏,這不是你應該處理的事情嗎?”
門口,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紀少龍回頭一看,只見縣長韋同和就站在門口,一臉嚴肅。
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很生氣。
現在,他也是有理有據了,畢竟紀少龍的確是這個債務處理小組的組長了,門口的人,都是來要債的,他不處理誰處理。
心裏也只能是冷笑了。
搞得天經地義,搞得好像是他犯的錯一樣。
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韋同和便有些氣呼呼地離開了。
紀少龍站在窗戶前,他沒有辦法看到每個辦公室裏,每一個人的嘴臉,可是完全能想象,他們這些人,應該是偷着樂呢。
的確如此。
在紀委書記江六安的辦公室裏。
坐着一個客人,這個客人,恰好是被停職的副縣長冷楓。
他們聽着外面吵鬧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心情似乎很好。
“今天我們可以看一場好戲了。”
冷楓舒展了一下筋骨,將前面的一杯茶品了品,說道:“好茶配好戲,絕配啊。”
江六安哈哈一笑,說道:“這個紀少龍,真的有些討厭了,剛上任才幾天啊,得罪了這麼多人,他哪裏知道,他這個副縣長,當到今天,也算是到頭了,一會就有他好瞧的了。”
冷楓眼神有些陰翳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坐在沙發上,他看不到門口是什麼情況的,但是外面的聲音,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小屁孩不自量力,以爲自己大包大攬了什麼好事情呢,你看着吧,一會有他哭的時候呢。”
正說話呢。
紀少龍已經來到了樓下。
這回,他有了準備,手裏拿着一個擴音器,告訴大家,縣裏已經成立了債務處理小組,是專門來處理這些債務的,請大家不要擔心,縣裏面一定會想辦法,處理好每一個人的債務,讓大家給縣裏一些時間。
所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也不過如此了。
可是這一次,局面完全控制不住,紀少龍的話剛剛說完,眼前的羣衆就躁動了起來,根本不聽使喚,開始衝擊縣委大院的鐵門。
而且,他們似乎早就準備好了石塊,朝着大院裏扔了進來。
可憐的這些車,剛剛修理好,就被打爛了。
形勢一下子失去控制了。
紀少龍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他在小喫店裏說的話,已經在老百姓中傳播開來了,即便還會發生討要債務的問題,也不至於會這麼失控啊。
他仔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這次來要債的人,跟上一次完全不是一撥人。
雖然看起來也是老百姓,但是這些連,都很陌生,看起來更像是民工或者農民,跟上一次穿着得體的那幫人相比,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他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鄭佑甫跟他說的話。
縣裏挪用的,都是在銀行的存款達到三十萬以上的人,而銀行若是有三十萬存款的人,家境一般來說,也是比較殷實了,可是眼前的這些人,看起來,並不是這樣的人。
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些人,可能是人爲召集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