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看着紀少龍說道:“紀副縣長,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們猜,其中的門門道道你也都能猜到,不是嗎?”
的確,這幫人心裏的心思,紀少龍多少是能猜到一些的。
他看着劉洋,問道:“劉主任,我想知道,爲什麼你要消失這麼久?”
劉洋吃了一口菜,說道:“在座的幾個人中,我的職位最低,一是因爲我的休息,能給彭傲山更多發揮的空間,其二,我的任務便是引子,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你一點點,激發你的好奇心,讓你繼續探究下去。”
此時的紀少龍,已經明白,眼前的這幫人,果然是老謀深算,老奸巨猾了。
李萬里舉重若輕說道:“我跟老韋在崗很多年了,也是眼睜睜看着平戎縣變成今天的樣子,我知道你一定想問,憑你們一把手二把手兩個人,真的搞不過一個常務副縣長嗎?我今天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搞不過,因爲彭東凱掌握了常委會大部分的權力,就連底下的機關單位,大多數都是他的人,只要是我們發佈的命令,都得不到有效實施,而他的命令,會被無條件執行。”
韋同和點了點頭,說道:“我跟老李其實很早就可以退休了,上面沒讓我們退休的原因,我們其實也清楚,是要我們兩個揹債務的鍋,所以即便我們現在退休了,還是一樣會倒黴,與其這樣,還不如最後搏一把,或許還有贏的可能性。”
“可是,你們爲什麼就選中我了呢?”
紀少龍的話剛剛問出口。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人武部部長吳明耀,突然擡起頭來,說道:“因爲我告訴他們,你是值得信賴的。”
這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紀少龍跟吳明耀之間,一點交集都沒有。
關於這一點,吳明耀並沒有給出解釋,也不需要給出解釋,一個人的信任,本來就莫名其妙的,何須給出理由。
其實,此時的紀少龍並不知道,吳明耀的信任,並不是莫名其妙的,而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影響,而這個人,正是鍾老。
吳明耀跟鍾老並不認識,可是跟鍾老的一些學生之間,卻是相識的。
對紀少龍來說,這是他在平戎縣喫得最舒服的一頓飯,同時,也是喫得最難的一頓飯。
舒服是因爲他終於不是單槍匹馬地幹了,因爲從現在開始,至少他們三個,會站在自己的身後了。
最難是因爲這頓飯之後,他就要面對彭東凱了。
從李萬里和韋同和的話裏,紀少龍也算是對彭東凱的勢力,有了很大的瞭解了,一直以來,紀少龍以爲彭東凱只是掌握了縣委常委的某些人,事實上,並不僅僅如此,這麼多年在平戎縣的經營,平戎縣的大多數機關部門的一把手,都是彭東凱的人。
就好像海上的一片迷霧中,彭東凱的這艘航母,開始慢慢露出船舷了。
這邊在喫飯的同時。
在彭東凱家的別墅客廳中,也是聚集了人。
張志,向陽,江六安,羅浩已經到齊了,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
薛波在樓上。
跟彭東凱已經談了有大半個小時了。
幾個人在樓下,是心急如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怎麼還不下來?”
江六安有些着急地看了看樓梯,旁邊的張志剛要說話,二樓傳來了關門的聲音,樓梯上,同時出現了三個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安德市副市長,薛波。
稍微後面一點的,正是彭東凱,而彭東凱的後面,是他的小舅子,阮啓亮。
也就是現任的榮偉集團的董事長。
薛波在下樓之後,就直接離開了,沒有跟在場的常委說上一句話,彭東凱走到了沙發中間,坐了下來。
江六安馬上就說道:“彭公,這接下來怎麼辦啊?縣裏要對榮偉集團進行調查了,那些事情……”
話還沒說完,彭東凱擺擺手,制止了他,悠悠問道:“六安,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江六安一愣,想了想,說道:“七年了。”
彭東凱撩了撩已經有些發白的頭髮,說道:“我記得七八年前,你還只是鎮上的一個副鎮長吧,現在已經是平戎縣的紀委書記了,這七八年時間,你平步青雲,有沒有出過事?”
江六安馬上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這次跟以前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一樣的,紀少龍算什麼,只是一個毛頭小子,說到底,也不過是丁世海的一個走卒而已,丁家在遠京的那件事上吃了大虧,想要在平戎縣找補回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而已,夏家在閩東省的勢力,會怕他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跟薛副市長已經商量好了,一昧捱打,不是辦法,現在開始,發揮我們在平戎縣的所有能力,阻止紀少龍繼續調查下去,我們讓他看看,在平戎縣,到底誰說了算!”
彭東凱的話,算是擲地有聲。
沒有一個人說話了,也沒有一個人着急了。
因爲誰都知道,彭東凱這回動怒了,只要他動怒,在平戎縣,有些人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元宵節過後。
在債務處理委員會內部,成立了一支調查小組,專門用於查清關於榮偉集團在用地的過程中,是不是存在違法行爲。
這支隊伍,由委員會副主任劉慧冰擔任組長。
在成立的那天,李萬里和韋同和親自到場,對全體組員發表了講話,算是一種鼓勵,也是一種決心。
簡單來說,也就是從現在開始,李萬里韋同和,已經跟紀少龍站在一起了。
那個時候,紀少龍的心裏,其實也是激動的。
因爲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有了結果,平戎縣的老百姓,也終於能看到希望了。
事實上真的這樣嗎?
並不是,他們在平戎縣的鬥爭,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