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在意料之中。
站在這片空蕩蕩的樹林裏，紀少龍好像被一盆水，從頭澆到腳一般，涼透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雖然爺爺和父親兩個人，給他的感覺不親，他是在紀家長大的，可是，自己一家子悲慘的命運，不就是因爲林毅的行爲，纔開始的嗎？
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畢竟是生自己父親，說是沒有一點動容，怎麼可能呢？
“你知道我父親跟我養父之間的關係嗎？”
紀少龍問道。
司空見點了點頭，說道：“紀明鴻也就是你的父親，跟當年的海軍強，是在一個部隊服役的，兩人關係很好，親如兄弟，所以，當年的你，只能託付給他，這也是我能很快找到你的真正原因。”
該知道的東西，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紀少龍看起來很不好，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有些蔫吧。
司空見有些擔心地看着他，說道：“其實我不想告訴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嗎？因爲真正害死你爺爺的人，回來了……”
司空見說，當年林毅移開了5984部隊，讓海基隆身邊的保衛力量盡失，這也才讓海基隆最後被朱茂功一系陷害。
那個變故的晚上之後，其實海基隆的門徒，一直在找林毅的下落。
可是也是在那個晚上之後，林毅也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司空祥這麼多年，也一直在尋找林毅的下落，他有些搞不明白，如果林毅是朱茂功的人，事成之後，一定會跟着朱茂功風生水起的，可是爲什麼明明朱茂功成功了，可是林毅卻不見了。
曾經有些傳言說，因爲朱茂功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指使林毅的祕密，所以林毅被祕密處死了，可是這僅僅只是傳言，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你還是沒有說到正題。”
紀少龍說道。
司空見抿了抿嘴脣，說道：“你在你們家小區的門口，有沒有看到過一個老乞丐，一個年級在七十歲左右的乞丐！”
又是晴空一驚雷。
紀少龍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那個乞丐的身影，不是在小區的門口，而是林遠峯和沈雪琴在飯店裏招呼那個老乞丐喫飯的場景。
“那個老乞丐……”
“對，那個老乞丐，就是林毅，起初我也不確定，後來我看到林遠峯從永安省特意趕了過來，跟他見面，那個時候，你在上班，並不知道這件事，你想啊，這個林毅當年拋家棄子離開了一輩子，老了老了，當了一輩子乞丐卻回來了，我這個時候出現，就是害怕他們有什麼計劃，可能要對你不利，所以……”
這一下，所有邏輯都通順了。
說實話，紀少龍剛開始對司空見的突然出現，還是有些起疑的，可是隨着他說的東西越多，紀少龍明白，眼前的司空見是真的。
他伸出手來，在司空見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這些年，委屈你了，真的很感謝你。”
司空見撓了撓頭，說道：“我還以爲你要說，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紀少龍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問道：“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司空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道：“你能不能借我一百塊錢，我一天沒喫飯了，實在是撐不住了。”
“一百塊錢？喫飯？”
“對呀，喫飯，我這些年沒幹過什麼正經的工作，一邊打零工，一邊找你，我容易嘛我，要不是事態緊急，你去市政府上班的時候，我是要去送快遞的。”
他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可是紀少龍的鼻子裏面，卻莫名酸了一下。
他的父親一輩子都爲了守護爺爺的祕密，他這半輩子，同樣如此，有的時候，一個大人物做的事情，會改變許多人的一生。
“走，我們去喫飯！”
紀少龍摟着司空見，說道。
在天睛湖裏面的一家飯店裏，紀少龍點了一大桌子的飯菜。
其實還沒到飯點，這個飯店裏面的師傅們都在準備中午的飯菜，紀少龍出了大價錢，讓他們什麼都不要忙，有什麼做什麼，給他們上一桌子菜。
金錢的力量是強大的，很快，一桌子菜就上來了。
司空見秋風掃落葉，很快就幹掉了一大半，看來，他是真的餓了。
喫過飯之後，紀少龍帶着司空見，又回到了常市，下午也沒有上班，而是讓蘇戰給司空見安排了一下住的地方。
開着車去司空見平時住的地方拿行李的時候，紀少龍才發現，他是住在一個月租只要一百元的地下車庫裏面。
昏暗，潮溼，沒有窗戶，甚至連做飯的地方都沒有。
連半夜起牀上個廁所，都要到三五十米遠的地方去，他真的很難想象，這麼多年，司空見是怎麼過來的。
暗地裏，司空見已經跟着紀少龍走過了好幾個城市了，他在紀少龍看不到的角落，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安頓好了司空見之後，接下來，就是紀少龍要面對的事情了。
第一是復仇。
真的要復仇嗎？
這是紀少龍腦海裏，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
仇恨最大的力度，就是能糾纏一個人一輩子，他在想，當時爺爺海基隆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復仇？
第二，是林芷晴。
他現在最無法面對的，也就是林芷晴了。
沒有回家的幾天，他內心一直在掙扎，尤其是經歷了顏丹丹和高大美案之後的自己，一直覺得有愧於林芷晴，可是，現在得知的這些祕密，卻讓他的心裏混亂了起來。
林芷晴倒地是不是知道這個真相，還有，林家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紀少龍整理了一下衣服，喊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