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洪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道。
紀少龍沒有回答，臉上就是焦急。
俞明洪看到他這個樣子，笑了，說道：“大概三天前，我去了一趟遠京，當時這件事就被敲下來了，晚上的時候，我見了一個老朋友，他叫顧孔孟。”
“顧書記，他跟您是朋友嗎？”
紀少龍有些不解地問道。
在紀少龍的仕途生涯中，顧孔孟對他來說，也是給了很大的幫助的。
那個時候的紀少龍，跟詩雅軒的範詩雅關係很好，每次見到，都親熱地叫她姐姐，也因此跟當時的永安省紀委書記顧孔孟的關係走得很近。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實際上，不過是過了五六年而已。
“走，我們找個地方坐着聊。”
在俞明洪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省委大院對面的一條巷子裏。
這條不起眼的巷子，紀少龍從未來過，在左轉右轉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之後，來到了一個院子的門口。
院子上掛着一個古色古香的牌匾，上書“靜心居”三字。
這樣的地方，應該是一個茶館。
俞明洪也沒伸出手來敲門，那扇門就被打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穿着旗袍，身段臉蛋都是上乘，看到是俞明洪，微微一笑，說道：“您又來了？”
俞明洪微微頷首，看了一眼紀少龍，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有味道的小院，沒有所謂的亭臺樓閣，也沒有小橋流水，甚至連綠化都是很普通的綠化。
只是院子中間，有很多的花花草草，裝在花盆裏，長勢喜人。
放眼看過去，整個院子裏都是紛繁的花草，應該有個幾百盆的樣子，這麼多的花花草草，都是人工種植，光是料理這些花草，或許就要忙碌一整天。
穿過花園，是一棟平房，俞明洪很熟練地掀開簾子，出現在裏面的，是一張很有特色的茶桌，看起來應該是一塊古木的橫切面，被精修成了茶桌。
那幾張小凳子，也是木頭切割成的，很有一番風味。
“蜀中省的人，沒有你們永安省的人喜歡喝茶，我們喝茶要麼是談業務，要麼就是在裏面休息，大多數的茶館，服務項目很多，要麼是擦鞋，要麼是掏耳朵，或者就是打牌，所以，在打牌這件事上，蜀中省人說第一，全國就沒人敢說第二了。”
俞明洪一邊戲謔地說道，一邊在客座上坐了下來，對着紀少龍指了指，紀少龍也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剛剛開門的那個穿着旗袍的女人，很熟練地坐在了對面，手指修長，在茶臺上忙碌了起來，很標準的功夫茶，或許連大多數的永安省人都做不到這麼複雜的過程。
“我跟顧孔孟很早就認識了，有一段時間，我們還在一起工作過，我們兩個，是相當認可的，現在他的路越走越好，而我，卻越走越偏，那個時候的我，應該是比他優秀的，怎麼也想不通，我會落得如此下場。”
紀少龍想了想，說道：“其實很簡單，在蜀中省，有一個桎梏，這個桎梏是你最後瘋狂的主要原因，或許，沒有這個桎梏的話，你也會像他這麼坦然。”
紀少龍之所以這麼說，不是因爲真的原因就是這個，他只是想給俞明洪找一個臺階下，事實是什麼樣的，其實他很清楚，說到底，就是把權力看得太重了，就是想做出一點政績來給上面看，以追逐更大的權力。
殊不知，這些表面上做出來的政績，最後就好像沒有地基的高樓大廈一樣，最終是會傾覆的。
權力就好像一個漩渦，把身不由己的人捲進去，又讓身在其中的人，無法自拔。
即便是俞明洪這樣的人，也無法自拔。
俞明洪沒有回答紀少龍的話，或許紀少龍的用意，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畢竟是做到省委書記的人，政治才能，不會低。
他頓了頓，端起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然後擡頭看了看那個穿着旗袍的女人，說道：“我知道你這次來是想要問什麼，老顧跟我說，你就是這麼一個刨根問底的人。”
這個話，聽不出來是讚美還是奚落。
紀少龍也沒有那麼在乎。
突然，他很認真地看着紀少龍，問道：“你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
紀少龍此行的目的，自然也是這個，問道：“我想知道，天威教在我們蜀中省，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了。”
俞明洪搖了搖頭，有些落寞地說道：“不是那麼理想，利州市的問題最嚴重，前一段時間，利州市出現了天威教的苗頭，那個時候，江陽市的世界白酒論壇正要召開，加上地震的重建工作，我沒有精力放在這個上面，等到事情發生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個話，基本上已經表明利州市問題的嚴重性了。
“其他城市呢？”
紀少龍問道。
“都好不到哪裏去，只不過沒有人上報而已，利州市是出了大事情，瞞不住了，纔有了這樣的結果，我料到事情還會進一步發酵，所以……”
後面的話，俞明洪沒有說。
因爲此時的他，就好像一個逃兵一樣，在事情沒有完全爆發之後，辭掉了自己一把手的職務，跑到別的省份避難去了。
不過，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也算是告訴了紀少龍，天威教在蜀中省已經盛行開來了，各級政府都有發現，只是他們爲了保住自己的帽子，故意不上報的，這樣的問題，在其他城市存在，在江陽市，絕對也不可能會倖免的。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周深也往中央跑了幾次，也是想要調走，可是未能如願，這個一把手，現在就是一個燙手山芋，誰碰誰死，周深不願意，但是也沒辦法，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
這句話，俞明洪說得直言不諱。
在這件事上，他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暗地裏知道這件事的人，恐怕已經在戳着他的脊樑骨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