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教學樓，運動器材上，也是老化得厲害，游泳隊的人反映說學校的游泳池一池水能用上七八天，跳進水裏都能聞到一股臭味。
在喫的上面，也是相當簡陋，運動員都是需要營養的。
但是食堂裏面，卻是以蔬菜爲主，難得看到一兩片的肉，連肚子都喫不飽，怎麼去訓練？
而且還巧立名目，收取各種費用。
就在紀少龍考察之後的當天傍晚，學校以特訓費爲名，要求每個學生繳納一千元。
整個國華體校上上下下，有將近一萬名學生，這根本沒有報批的所謂特訓費，總數就高達了一千多萬元。
學生還不能不交，如果你不交，不參加所謂的特訓，對於你畢業都成問題，更別說被選拔出來參加比賽了。
從管紅梅開始，一直到袁軍後，再到國華體校的問題。
關於運動員生存現狀的問題，已經擺在眼前了。
紀少龍以前沒有接觸過這類人，可是現在他接觸到了，不僅接觸到了，而且還看到了某些辣眼的東西。
就好像現在一樣。
運動員的生存現狀不僅堪憂，而且，這樣的盤剝製度，不僅限制了體育的發展，還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撈了一個盆滿鉢溢，體育局的貪腐問題，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
坐在辦公桌的後面，紀少龍沉思了很久。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要開始動真格了，那麼必將牽涉到很多人的利益。
長久以來，這就是那些體育幹部們斂財的工具，如果自己真的要開始整頓了，那就意味着很多人的利益，將受到影響。
而他，紀少龍，將繼續成爲衆矢之的。
這裏面會有嚴光遠這樣的人，也會有賀歲年這樣的人，更會有像高維這樣的中層領導，也會涉及到更低一級的那些人。
等於說，整個利益的“產業鏈”將被他撼動。
這不是一件小事。
分管體育局的領導是林翔。
紀少龍不知道林翔在不在這個利益體系裏面，但是，他如果找到林翔反映問題，林翔一定不會待見他的。
一下子，自己又回到了兩難的境地，跟之前遇到的很多事情一樣，想要雷霆處理，卻有些顧頭不顧尾。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費子棟下意識地問道：“誰啊？”
門口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是我，賀歲年。”
“是賀副局長。”
費子棟雖然知道紀少龍也聽到了，但是他還是轉身對着他輕聲說道。
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賀歲年會找上門來。
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費子棟去開門去了。
紀少龍整理了一下辦公桌，也站了起來，這個時候，門打開了，一臉笑容的賀歲年，提着一個袋子，看起來是樂呵呵地走了進來。
紀少龍問道。
賀歲年提了提手裏的袋子，說道：“好不容易搞了一點好茶，聽說紀書記是永安省人，永安省的人可是嗜茶如命，這好東西，不跟紀書記分享一下，那就太可惜了。”
喝茶？
看來，茶友之意不在茶了。
紀少龍也不點破，連忙收拾了一下，就開始跟賀歲年泡茶了。
三言兩語間，都是關於茶道，賀歲年也算是津津有味，等到熱騰騰的茶已經擺在面前了，賀歲年輕輕抿了一口，連連讚歎。
“茶這種東西，跟酒一樣，時間越久越香，這個人啊，其實跟茶和酒都是一樣的，想要有味道啊，就必須放時間長一點，是吧。”
紀少龍也聽不懂賀歲年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只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也許賀歲年想要說一句很深層，很有道理的話，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如何表達了，就變成了現在不倫不類的樣子。
既然這樣，紀少龍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他的身上。
頓了頓，問道：“賀副局長今天來找我，應該是不會只想跟我喝茶這麼簡單吧？”
賀歲年聽到這個話，眼珠子動了一下。
然後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說道：“當然，今天來找紀書記，主要是給紀書記還一樣東西。”
“還東西，還什麼東西？”
紀少龍有些沒聽懂。
只見賀歲年把手伸進了口袋裏，摸索了一會，然後拿起了一個很小的塑料袋，塑料袋裏面，居然裝着一部手機，不用看也知道，這是司空見的手機。
“這個手機，我想紀書記肯定不陌生吧？”
賀歲年有些篤定地說道。
原本紀少龍還以爲，這部手機他們的人沒有拿到，看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手機他們不但拿到手了，而且還從齊魯省送到賀歲年的手裏來了。
這個時候否認，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是我兄弟的手機。”
紀少龍面無表情說道。
賀歲年將那個手機，放在了茶几上，似乎在考慮怎麼開口，頓了頓，說道：“紀書記，既然您也爽快地承認了，我也直說吧，袁軍後現在肯定也在您的手裏，那麼，我們如果可以談的話，談一下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吧。”
紀少龍還沒開口。
和思念接着說道：“如果紀書記想跟我說什麼自首之類的話，我想紀書記也免開尊口吧，這樣的話，我不想聽，也不會照做，我希望，我們能走一條別的路，來和平地解決這個問題。”
“別的路？什麼意思？”
紀少龍裝作不懂地問道。
“很簡單，紀書記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但是紀書記您現在是什麼樣的處境，我也很清楚，當然，紀書記也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把我剷掉，但是紀書記有沒有想過，我不過是一個貪財的小人物而已，我不是擺弄政治的高手，就是一個屁，不值一提。”
“但是……”
這個但是，說得是悠遠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