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櫻蕁說的這個話,其實並不誇張。
在她這句話說完之後,身後的一些體育局的領導們,也紛紛附和了起來。
紀少龍的嘴巴動了動,剛要準備開始講話,現場就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知道,這是局長要開始講話了。
做領導也有年頭了。
在這種下屬吹捧的情況下,紀少龍應該說什麼,也算是熟稔了。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有什麼啊,不就是拿到了奧運會主辦權嘛,這是我們總局多少人多少年的努力啊,你纔來多久,搞得跟你一個人的功勞一樣。”
唰!
不知道多少人臉色變了。
在這種討好領導的情況下,居然會有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所有人,都循着聲音看過去,即便是不看過去,大家聽聲音也能分辨出來,剛纔這句話,是誰說的。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副局長孫宇帆。
孫宇帆跟紀少龍之間,平時是沒有過節的,誰也想不通,在這種情況下,他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現在最尷尬的,應該是紀少龍了。
孫宇帆沒說錯。
紀少龍上任總局局長的時間並不長。
要說功勞吧,總局的人,包括花島市市委市政府的人,都是努力了很多年,哪怕是上一任的局長孫皋,在這方面的功勞,都要比紀少龍大得多。
而紀少龍,僅僅只是上任之後,帶着代表團去了一趟杜福爾。
不知道內情的人,都會認爲,紀少龍其實什麼都沒有做。
而知道內情的人,卻不能把紀少龍做的事情,公諸於衆。
其實真正的功臣,非紀少龍莫屬,可是,體育總局內部,又有誰會知道呢?
就連代表團的副團長劉欣,都不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
“都看着我幹什麼?我說錯了嗎?他做了什麼?什麼都沒有做?我們呢?我們拼死拼活了這麼多年,給他一個人把功勞搶走了,你們高興嗎?反正我很不爽!”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孫宇帆沒有覺得一點尷尬,反倒是繼續數落了起來,或者說,這裏面多少有些煽動的意味。
大家的心裏,多少也是埋藏着一些不爽的種子的。
正如孫宇帆說的那樣。
明明是大家的努力,現在變成紀少龍一個人的功勞了。
人的心裏,是有嫉妒的劣根性的。
這一點,誰都不能意外。
好好反思一下,如果你在朋友圈裏,看到自己認識的人過得很好,開着比自己好的車,住着比自己好的房子,你會想到什麼,你首先會想到的是“臭顯擺什麼啊”,而不是由衷地祝福他。
其實,這就是嫉妒心在作祟了。
此時的情況,大抵上是差不多的。
如果這件事沒成,誰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什麼功勞在裏面。
畢竟只是一個過場而已。
現在,其實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大家都不說話了。
這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大家的目光,又轉到了紀少龍的身上,頗有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
“是,孫副局長說得沒錯,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大家的功勞,我紀少龍,不過是一個介質而已,所以,更應該祝賀的是大家自己,而不是我!”
紀少龍面帶微笑說道。
“你也別假惺惺的了,去一趟國情總院,恐怕你就不是這麼說的了,一個述職會,連劉副局長都沒讓去,你現在說這番話,有什麼意義呢?”
孫宇帆有些冷冰冰地說道。
紀少龍跟孫宇帆打的交道的確不算多。
可是,這個孫宇帆,一定不是這麼激進的人。
突然表現得如此咄咄逼人,一定不簡單。
下意識地,紀少龍用餘光看了一眼嚴光遠,果然,站在身邊的嚴光遠,不動聲色,而孫宇帆,一向是嚴光遠的嫡系。
今天的這一出,不出意外的話,跟嚴光遠應該是有關係的。
剛上任沒多久的副局長李米,似乎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外面的天氣也挺涼的,我們進去說吧。”
李米的這句話,其實是想要化解紀少龍的尷尬,也想讓眼前的僵持局勢緩和下去,並沒有針對誰的意思。
可是誰也沒想到,李米的話音剛落,黨右冷哼了一聲,說道:“李副局長好大的官威啊,這纔敢上任多久啊,就開始發號施令了,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說話啊。”
這個世界上最難消滅的物種是什麼?
那就是槓精了。
黨右的這句話,顯然是在槓了。
其實李米的話裏,沒有發號施令的意思,可是他就是要暗示給大家,這個李米,是紀少龍一手提拔起來的,同時也是在暗示大家,這個李米,就是要爲紀少龍開脫,屬於紀少龍的走狗。
門口熱熱鬧鬧的歡迎會,一下子就變了味道了。
歡快的氣氛,也是一下子就沉寂了下來。
紀少龍在杜福爾就想過,嚴光遠一系有可能在這次失利之後對自己發動攻勢,可是他沒想到,該來的,居然來得這麼早。
這還沒進大樓呢,他們就已經針鋒相對了。
而嚴光遠的熱情,跟他們兩個的針對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似乎在告訴紀少龍,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恰恰是這樣,反倒說明了裏面的關係不淺。
在體育局混得時間長的,並且有點腦子的,應該都知道,這裏面有什麼小九九了。
沈櫻蕁顯然是有些懵逼的。
她也沒想到,嚴光遠會在這個時候出擊。
她知道,自己不說話不行了。
可是在她即將開口的時候,紀少龍先說話了。
“這件事,是我處理得不妥當,我跟所有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