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當畫妖師三百年 >第16章 福祿雙至
    正午。

    和樂坊,金刀司。

    幹了十年的金刀衛譚良民,正跟同僚吹水。

    “咱們金刀司,八百年前也闊過,”他吹散茶水熱氣,用手拈出一根彎曲的茶葉梗,說道:“他們煉妖司有什麼可牛,以前給咱提鞋都不配。”

    “譚頭兒,”有個年輕同僚說道:“八百年前的事兒,咱就別提了,現在就是比不過人家。”

    “是啊,隨便扔出來一個小修士,就能把咱司主吊着打。”

    “別亂說話,沒規矩。”

    “不說修爲,單說關係,人家煉妖司司主是梁貴妃的哥哥,就這點,咱們就比不過。”

    譚良民一階水平,手下帶着三個人,沒大沒小,習慣了。

    他想了想,好像距離最近的輝煌,就是八百年前了。

    那時候金刀衛是國主最信任的機構,大到整個皇城保衛,小到百姓一針一線,都能管。

    自己這級別的,都能橫着走。

    而當時的煉妖司,不過是幾個毛孩子,整天往抓來的妖身上捅窟窿,說什麼研究。

    萬事萬物都在變化,才經歷二代,金刀衛領頭人站錯隊,直接被斬了腦袋,連累風光的金刀司一落千丈。

    八百年沒緩過氣來。

    現在的金刀衛,只管些百姓案子,跟妖搭邊的,都是煉妖司跟聖人門去處理。

    而且他們能力也有限,這麼漫長歲月,有點天賦根底的,誰往金刀司跑。

    人才匱乏,地位低微,迴天乏力。

    得過且過,混個日子挺好。

    “切,等我破個妖案,給咱金刀司長長臉。”譚良民看起來有點志向。

    又被同僚打擊幾句,一生氣,把茶杯摁在桌子上,提起金刀,便出了門。

    金刀不是真正金子做的,兵刃很普通,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習慣管他們佩刀叫金刀。

    而真正金刀,是掛在司主腰上那把。

    貨真價實,據說這刀來歷不凡。

    傳說而已。

    出了門,正想着哪裏找妖,身邊不遠,一個行腳郎摔倒,梨子散一地,他跨步過去幫忙撿拾,完事轉頭便走,這一幕被個頭戴斗笠的麻衣人看見。

    最近時晴時雨,戴斗笠的人很多,並不奇怪。

    麻衣人跟着他一路走,一直盯着他一舉一動。

    路過乞討婦人身邊,譚良民在懷裏掰扯出一文銅錢,扔進碗裏。

    終於是走累了,心中的志氣也被磨滅,青天白日,一階金刀衛,就這麼找妖邪,除非天上掉餡餅。

    就算真遇見了,就這點修爲,不夠人家打牙祭呢。

    街邊人來人往,鋪面裏進進出出,四處透着朝天城的繁華。

    路過一家麪館,肚子有些餓,便坐了進去。

    麻衣人摘下斗笠,現出面目,卻是韓江不假。

    他打個響指,面目幻化成一位算命老修士,右手拄着白骨筆幻化的陰陽旗,左手端着白骨紙演變的風水羅盤,仙風道骨。

    周圍人卻不曾有一人發覺。

    進了麪館,徑直走向譚良民。

    ……

    平安坊。

    主街。

    煉妖司一隊修士,八人,正用鎖妖籠押送三個妖邪,都是稀奇古怪的半妖。

    路邊百姓紛紛往籠子裏扔石頭,半妖做出猙獰表情,但無濟於事,修士旁邊百姓不怕妖。

    驀然街上一道黑氣旋轉,隊伍前方出現一美婦人,正是巳蛇樣貌。

    這是韓江使用傀儡術,專門來劫囚的。

    傀儡術是從地龍身上得到的技能。

    修士見有妖邪攔路劫囚,紛紛拔劍,一套標準的八人陣法瞬間成型。

    雙方纏鬥許久,有煉妖司增員趕到,重傷蛇妖,致其逃匿。

    黑煙一散,周圍毒霧瀰漫,修士連忙施法,控住毒霧,再去追趕,已然來不及。

    ……

    麪館內。

    韓江化成的算命修士,坐在譚良民對面,放好陰陽旗,叫了同樣的牛肉麪。

    “你沒看見這桌有人。”譚良民把佩刀往桌上一扔。

    碰噹一聲響,引得周圍人看過來,發現是個金刀衛,便放下心來,繼續吃麪。

    “正是見到這裏有人,我纔過來。”韓江眯着眼睛故作高深。

    “我是不會請你吃麪的,如果想討面喫,你找錯人了。”譚良民不去搭理對面老修士,收起佩刀,認爲對面是個江湖騙子。

    “官爺見笑,面錢我有,只是我觀你面目不俗,今日光彩環繞,隱隱好似有兩道運氣……”

    說到這裏,韓江不再說話,捋着鬍鬚,故作神祕。

    誰都愛聽好話,有算命的說自己有兩道運氣,後面卻不再言語,譚良民興趣來了。

    “然後呢。”

    “只是奇怪,這兩道運氣,與你若即若離,既不入體,也不離去,奇也怪哉。”

    故弄玄虛。

    譚良民性子直,三十多年來,因爲這秉性,得罪上司無數次,好在金刀司從上到下頹廢,也沒人願意跟他計較。

    “說話講一半,屍體埋一半,”譚良民自己也認爲倒黴若干年,是時候翻翻身,不說大富大貴,至少做出點長臉面的事來。

    韓江搖頭。

    “這碗麪我請了,麻煩繼續說。”

    “那我就說了,本是天機不該說,既然今日你我有緣,我送你七個字。”

    “什麼字。”

    涉及運氣,兩人說話聲音都很小,壓着嗓子說,旁人聽不見。

    “北門出城潭水邊。”

    “啥意思?”

    韓江繼續搖頭,捋着白色鬍鬚,不再說話。

    見道行神祕的修士不再說話,譚良民開始琢磨這幾句話,從字面意思上來看,就是從北門出去,找到一處潭水,就能讓兩道運氣入體。

    只是不知道是兩股什麼運氣。

    “在下金刀司譚良民,敢問先生如何稱呼。”

    “姓韓,叫我韓公子便可。”

    韓江只打算見一面,這件事處理完畢,今後應該不會有交際,隨口報名。

    看着年歲已是古稀的白鬍子老頭兒,譚良民哈哈笑道:“好好好,便叫公子。”

    七十歲公子,也無不可。

    韓江想了想,補充道:“今日你我有緣見面,不足爲外人道。”

    讓他得了好處別到處亂說,什麼白鬍子老爺爺,算命大修士啥的。

    譚良民點頭答應。

    說過幾句,他又開始琢磨那七個字,這世上誰不稀罕運氣呢。

    思索半晌,再擡頭去看,對面的算命修士憑空不見,桌上留着一張字條,寫着四個字,筆跡剛柔並濟,清逸脫俗,便是大家亦不可望其項背。

    “福祿雙至。”

    桌子上擺着四文錢的面錢,這是連自己這份都給結了賬。

    高人啊。

    單這憑空消失的本事,沒個四五階是不成的,譚良民站起身,恭敬對着屋頂抱拳道:“承蒙高人指點,日後再見,我請你喫酒。”

    周圍人再度看過去,發現還是那個金刀衛,神神道道地,都搖搖頭,繼續吃麪。

    在百姓眼裏,金刀衛沒什麼可怕,跟普通人一樣,甚至已經忘記,他們也是修士。

    落魄了,只能負責一些都城裏人類的案件。

    但凡有一天把頭擡起來,哪個不過來搶着結賬。

    韓江施法離開面館,怕金刀衛不去,又留下字條,突出這次運氣的重要性,到底有沒有福祿運氣。

    當然有,

    韓江心眼術觀察過譚良民。

    真有兩股運氣環繞,當韓江坐在其對面時,兩道即將飄離而去的運氣,折返而回,直接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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