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一位佩刀漢子,昂首挺胸,四處瞧看。
韓江認得他,是金刀司的譚良民。
自從轉了運,這個金刀衛便經常在金刀司所在的坊晃盪,等着再破獲一起大案,守株待兔。
原本不想理睬這位低階修士,走出一段路後,想到自己未來。
目前在煉妖司,有交情的修士幾乎沒有,在都城中,不相熟幾個官修哪成。
看這漢子心地善良,義字當頭,腦筋不會轉彎,到時候有點什麼事情也好用一用。
於是再度化身古稀老修士,拄着陰陽旗,託着羅盤,打算跟譚良民來個偶遇。
“韓公子。”
粗獷嗓門讓街上人紛紛側目。
“你是?”
“在下金刀司譚良民啊,你給我算過運氣的。”
“哦。”
“請您喫酒,賞個臉吧。”
譚良民十分誠懇,上去拉住韓江衣袖,朝最近的酒樓走去。
“且慢,”韓江故作驚異,眯着眼睛打量漢子:“恭喜官爺。”
一聽這話,準是好話。
“怎麼說。”譚良民激動之下又湊近幾分。
“一點紅雲頭上飄,黴氣掃光福來找。”韓江搖頭晃腦說道。
“韓公子,可有七字真言啥的。”
韓江想了想,得把事情弄簡單點,接着說道:“城裏城外隨便轉。”
實在想不出什麼七字真言。
二人分開。
譚良民果然晃盪到城南時候,發現有妖物傷人,剛一拔刀,妖邪就跪在地上,任其捆綁。
這事自然是韓江所爲,將黑貓妖煞氣,用攝魂術方式,注入一隻街邊黑貓體內,保證其修爲不足一階。
一隻贗品黑貓妖便成了,模樣跟之前那隻一樣。
在譚良民恐嚇之下,假貓妖把自己勾引護院修士行房,偷取其丹藥,放火殺人一事說個清楚。
壓到金刀司,又立一功。
多少年了,金刀司就沒破獲過妖案,最近撞大運,兩起。
司主親自倒茶,再給升職的話,譚良民手下就能管着十餘號人了。
只是礙於修爲低微,升職估計也到頭了。
安排完這件小事,以後讓他做點什麼,譚良民估計不會懷疑,也肯定會熱心去辦。
有時候人心也挺好收買。
變回真身,回到家裏。
……
平淡過了數日。
到了跟梅錢碰面的時候,賺外快的事宜馬上開始,心裏有點小期待。
兩輩子,都沒富有過,上輩子發了工資,轉頭就送給姐妹花,這輩子天天畫畫畫,月錢少的可憐,娛樂生活更是乏味。
天上還掉下個九妹妹,三天兩頭買酒,還買胭脂水粉,又不會畫,盡糟蹋東西。
地方是梅錢選的,還提前定了位置。
在城北。
那是一家酒肆,名叫長壽,開張不到半年,生意紅火,據說有朝天城最好喝的酒,很多人排隊都喝不上。
梅錢家裏經營藥鋪、綢緞鋪和酒樓,雖然自家有酒樓,但味道尋常,爲了顯示誠意合作的心,特地約在此地,讓合作伙伴感受一下真誠。
韓江早早來到。
長壽酒肆不大,兩層樓,能容納一百客人。
生意果真紅火,大白天外面排隊的人很多,有的進去邊喫菜邊喝酒,有的人只爲酒,排了半天隊,只打二兩酒,這些人手裏沒錢,又好這口,二兩解饞。
看着熱鬧場景,聽着市井喧譁。
不由感慨自己如同井中之蛙,不說外面天地,單單朝天城的三十六坊,都沒走遍。
梅錢沒遲到。
他比較顯眼,劍眉星目,樣貌脫俗,看得順眼的乞丐,還順手扔幾個銅子,走路能勾住迎面的各種姑娘。
今天他沒帶小廝,手拿摺扇款款而來。
二人見面,互相客氣一番,來到定好的位置,在二樓。
沒有包廂,一眼望去全是喝酒之人,吵嚷碰杯,很接地氣。
店裏從一樓到二樓,皆是酒香撲鼻。
酒肆也提供下酒菜,梅錢點了四個葷四個素,一份羹湯。
酒水上桌,腿腳利索的小二佈置好桌面,倒好酒水,笑着說吉利話。
梅錢大方,直接掏出一把銅子給小二。
小二謝恩離去。
韓江看着笑容暖暖的跑堂小二,下意識用了心眼術,本想看看他最近財運如何,跟自己賣命畫妖對比一下。
哪知臉色霎時凝固。
看起來十幾歲的小二,竟然活了一百八十六歲。
再仔細去看,頭上白氣旺盛,顯然是個人。
“奇怪。”嘟囔一句。
“韓兄說什麼,哪裏奇怪。”梅錢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一個小小酒肆,生意竟這般好,心裏好奇。”
“嗨,韓兄,這算什麼,等咱們大力牛擺進我家藥鋪,那銀子便真是如流水,往家裏流。”
“希望如此。”
“有我在,韓兄把心放肚子裏,價錢我都定好了,一會兒你也過目,看合適不合適。”
一兩銀子一顆丹藥,很貴,不過定位合理,願意喫這丹藥的,肯定是有錢人,增強體質,或者勾欄戲耍前來一顆。
翻倍都有人搶着買。
錢不就是用來買命買愉快嘛。
抱着金山入棺材的,只是少數。
發現小二異樣,韓江放下輕鬆心情,如臨大敵般四處去瞧。
滿屋的酒香,隱隱有煞氣隱藏,如果不是仔細辨別,便是煉妖司高階修士,也難以發現。
難怪敢於開在鬧市。
轉念再想,雖說手段高明,可以收斂煞氣避開修士,可在都城裏,什麼樣的高人沒有,就不怕哪天聖人門的七賢,煉妖司的十二差,或者更高的修士來喝酒?
如此明目張膽,實在匪夷所思。
老闆定然是妖邪,只是找不到證據,不知道是否害過人,
既然如此,那酒自然也有問題,定睛去看,醇香液體晃動,煞氣沒有,卻含着陽氣。
韓江看不懂。
梅錢舉起酒杯要跟他碰一下。
“咱們今天先談生意,我喝酒便醉,到時候胡說八道就麻煩了。”韓江制止飲酒。
“聽你的。”梅錢放下酒杯。
打量過整個酒肆,大體知道格局。
“我去個茅廁,”韓江找機會離開:“記得不能飲酒啊。”
“聽你的。”梅錢點頭,心裏斷定這是一次考驗,上次鸞鳴樓爲了等自己,人家可是孤身坐一夜。
自己若是無誠信,這天大的買賣可就黃了。
韓江轉入後院,趁人不備,進入地下,找到釀酒之處。
上千罈子碼放整齊,沒想到地下空間這般大。
站在入口。
心眼術從左向右,從前向後,逐一望去。
只覺得頭皮發麻,胃裏一陣陣痙攣。
“造孽啊。”
他咬牙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