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出來了，我贏了。”龍五笑了笑，說道。
一千年前的打賭，終於有了結果。
韓江聽完這段故事，心中頗有感慨，頓時敬佩對面的老龍，被人族至高聖人欺騙，再出來後，還能靜下來喝兩杯，也算是難得。
“原來你就是大印中的老龍。”韓江哈哈笑道。
“不錯。”龍五講故事，肯定不會隱藏自己的身份，等於把自各的命運說出來了，如果對面的年輕人不講究，直接去告發，今日肯定免不了再被囚禁。
不過無所謂了，千年時光都已熬過，倘若命運如此不公，也沒什麼好說的。
韓江知道老者便是大印中的金龍，感慨頗多。
猜想爲什麼聖人的一條命只能換來三年氣運，大概是天命難違，即便聖人想延長，也要付出巨大代價吧。
同時也明白爲什麼這條金龍會當街叫住自己，而不是別人，因爲自己也是五行之軀，讓這條老龍想到了當年的故人。
回想韓江當日平天帖第一次呈現出的字，便是五行金木水火土，那天他同時吸收了五行奧祕，成了五行之軀。
“鎮國大印臺子不屬五行中，平日都是有陣法護佑，阻隔風雨，今日，那祈福的靈水裏面，必然是混雜了普通的水。”
韓江突然明白了龍五撞出大印的緣由，既然知道原因，找源頭就是順藤摸瓜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他不用操心。
“小友聰慧，”龍五又引了一碗酒，有些醉意，可能剛纔回憶過往，有些傷神：“如果我爲九州國貢獻了萬來年的氣運，現在九州國還剩下袁小子用聖人身換來的三年氣運，我也命不長久，無意復仇，只想回到東海，死在汪洋之中，軀體餵食魚蝦子孫，龍骨鎮壓海底妖魔。”
韓江點頭，自己喝下一杯酒。
這老龍當真不錯。
……
再說剛纔龍五撞擊大印。
他在印中感知到五行之水的氣息，於是得到力量，開始以頭部撞擊大印，撞開裂縫後，從鎮國大印中化成一縷魂飛出，趁着混亂逃離，化作老者隨人羣離開。
他身具五行，通曉天地之理，對於同樣擁有五行之軀的韓江，倍感親切，想起往事故人，心頭一時感慨，便叫住了韓江。
對於陌生人主動來說話，韓江從來都是小心謹慎，觀望是必不可少的步驟，在老者跟隨他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當對方叫住自己後，回頭便見到老者頭上金光淡弱，一條金龍虛影垂死掙扎。
二人喝酒完畢，互相道別，韓江突然叫住龍五，邀請他去家中一座，喝上兩杯再走。
“家中有粗茶，想請你喝兩杯，順便在下是畫妖師，想爲你做幅畫。”
龍五雖然已經被騙過一次，不過對於韓江，還是選擇信任。
他遲疑一瞬，點頭笑道：“好，酒後喝茶醒酒，清醒了再去，免得又被騙了，老朽這把骨頭，已經被榨乾了，還想好好活幾天呢。”
……
韓江家中。
韓江破天荒沒讓九妹躲藏，她在旁邊端茶倒水，沒事了就坐在另一顆樹下看書。
“粗茶一杯，別介意。”韓江數出同樣數目的茶葉，倒入同樣高的水，將其中一杯端給龍五。
“茶的味道與酒一樣，看跟誰喝，我見小兄弟面善，說話也投緣，與袁小子神態頗有相似之處，唯一不同之處，你一定沒他心狠。”
韓江知道龍五說的意思，能用朋友的一生換取整個國家的氣運，這種抉擇當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國運，友情，到底哪個更重要。
韓江想了想，認爲自己肯定不如聖人，萬一哪天真要讓他用九妹的命去換別人的風調雨順，肯定是做不到。
目前對於他而言，心裏能佔據較大分量的，可能只有九妹了。
相處時間不多，也談不上形影不離，不過終歸在一個屋檐下，喫着同樣的米。
韓江看了一眼正在玩樹葉的九妹，六百年被困畫中，讓她性子頗爲有耐心，一片樹葉玩了好久。
韓江點點頭，說道：“我哪裏能跟聖人比，我只想自己好好活着，在乎的人好好活着，便足夠了。”
“袁小子之所以能成聖人，在於他無私，他爲了整個九州國的命運付出一生，爲了延長國運，無非也是想少死一些人，戰亂一起，死的豈是幾個人，成千上萬的家庭流離失所，人間說是煉獄也不爲過。”
“雖是聖人，到底也是做過難以抉擇之事。”韓江沒見過聖人長什麼樣子，對於姓袁的聖人，瞭解最多的就是聖人門，他們信奉聖人，常以聖人之名，壓對手一籌。
“我不怪他，”龍五老者之態，剛出囚禁，全然看不出半點痛苦之感，入眼盡是灑脫：“換了我，我也如此做。”
這句話讓韓江有些喫驚，對面老龍原諒了自己曾經的好友背叛，還表明自己將會做何種決定。
正要說點什麼，龍五繼續說話。
“我曾是龍族之主，要回去看看子孫了，韓小兄弟，倘若哪天去東海遊歷，拿這個物件，整個東海水族都不會爲難你。”龍五說出自己真正身份，喫力從衣內揭開一片東西遞過去。
韓江看那金燦燦的一片，接到手裏，恍然大悟：“這是龍鱗？”
“正確說法是，龍五的龍鱗，”龍五整理好衣衫，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嘶，有點疼。”
難怪說他也會做袁聖人同樣的抉擇，原來也是掌管着一族生死的主子。
所以啊，做平頭老百姓最幸福，沒那麼多操心事，位置越高，責任越大，不是每個人都能穩穩站在高處的。
韓江覺得現在自己的日子挺好，只要沒人知道他的根底，這世界就無比美好。
捧着金色龍鱗，韓江能感受到上面的溫度。
“我給老友做一幅畫。”韓江覺得交朋友過程中，謀求點私利也無不可，對方不會有任何損失。
這次沒有憑空作畫，既然是在家中，還是貼一些地氣好些，鋪展白紙，白骨筆在上面描來繪去。
一炷香功夫。
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