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道，“恩相的意思是？”
童貫閉上眼睛道，“不要動不動就問我的意思，你若不能理解本官的意思，那本官就換個人來理解。”
高俅連連躬身道，“恩相放心，小人有辦法。小人只是一時晃神而已，小人馬上替恩相去辦此事。”
童貫教訓道，“你辦什麼事情，那是你的事情，與本官無關。你好歹也位居太尉，連這個也不懂嗎？”
高俅傻站在原地，知道童貫是在摘掉自己，以便將來出事的時候把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他是站在懸崖邊上，進也是死，退也是死。
只是摔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童貫離開後，把梁中書和自己的手下親信將領全部召集了上來。
他黑着臉，把軍報拍在了岸上，與下面的將官冷聲喝罵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這真是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猻散。本官現在，還有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了？先是前線的韓滔和彭玘一夥人叛變投敵，現在楊雄又跟着叛變投敵。整個燕雲十六州，眼看着就要是宋公明的天下了。”
衆將官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由梁中書出言緩和氣氛道，“燕雲十六州，所有的資源還是集中在大名府。只要大名府沒事，這燕雲十六州早晚會回到我們的手裏。還請太尉向樞密使和朝廷多多諫言，讓朝廷再給我們一些事情。待我們籌集大軍，再收拾賊軍不遲。”
高俅搖頭道，“來不及了，軍情十萬火急。薊州已丟，大名府是鐵定了要丟的。朝廷的罪詔馬上就會下達，咱們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也逃不掉。”
梁中書和一羣將領慌亂的對望了眼，紛紛與高俅問道，“依照太尉所言，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嗎？”
高俅沉了口氣，與衆將眯起了蜂目道，“眼下之計，只能將這燕雲十六州讓給獠人。”
“什麼?”
“太尉三思啊！”
“這怎麼可以？”
“獠人入關，我大宋百姓定將血流成河啊！”
“……”
一羣將領當場大叫了出來，滿臉都是錯愕的神色。
高俅與他們冷眼道，“吵吵什麼，聽本官把話說完。”
一羣人安靜下來，紛紛閉上了嘴巴。
高俅爲衆將陳訴利弊道，“獠人的習性大家都知道，他們不事生產，遊牧而居。這次南下，不過也是爲了貪圖一點財產，並不是爲了佔領城池而來。所以，我們放他們進來，可以讓他們對付這些賊軍，讓他們和賊軍打個兩敗俱傷。到時候，我們再以雷霆之力出手，絕對能力挽狂瀾，將這燕雲十六州重新奪回手裏。諸位兄弟，若是我們拼盡人力物力，拒獠人與關外，到頭來只能是便宜了賊軍啊！他們要的可是我們大宋的天下，要是讓他們得逞，我們可都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衆將領聽得暗暗點頭，心道理是這麼個理，但是真的放北獠人入關，那大宋百姓肯定要遭受滅頂之災。
高俅與他們帶着威脅道，“這件事，現在做不做都由不得我們。眼下燕雲十六州的戰鬥打成這個樣子，朝廷肯定要拿人問罪。想要讓上面保住你們的官位，那就得按照上面的心意行事。”
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這件事肯定是童貫給示意了。
要是大家加入，到時候有童貫安排，大家還會坐穩現在的位子。
要是不加入，那就要爲燕雲十六州的敗局負責了。
梁中書腦袋冒汗，不知道童貫爲何把這麼大的事情通知與他。
他是蔡京的女婿，與高俅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現在知道了這個計劃，也算是上了高俅的賊船了。
要是跳下去，那就是明擺着跟高俅和童貫翻臉了。
高俅讓人取了一碗酒水，拿起刀子劃破手指，往裏面擠了一滴鮮血進去。
他伸手示意，讓手下把酒水給衆將領端了下去。
“此事關係重大，不得往外泄露半句。今天在場的便在這裏對天盟誓，若誰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當全家遭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轉世託生。”
坐在最前面的梁中書端過了酒水，感覺手指都在顫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是斷然沒有選擇的道理。
今天要是不加入，出去肯定就是死字。
雖然他貴爲知府，而且還是蔡京的女婿。但是這個關鍵時候，這些都不足以保住他的性命。
他狠下心，接過刀子忍着痛往劃破了手指，往裏面滴了鮮血。
後面的將領你看我，我看你，終於都聽話的照辦。
“好，自此以後，榮華富貴，諸位與我同起同落，榮辱與共。”
高俅帶頭，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梁中書忍着範圍端過酒碗喝了第二口，下面的將領一人跟着喝了一口，一起隨高俅賭咒發誓。
衆人密謀後，很快商量出了一個引北獠人入關的法子。
這雁門關的九個關卡里，有一個關卡是在場的一個將領的親兄弟。
由他過去勸說，讓這兄弟打開城門，此事便可大功告成。
高俅同意了這個計劃，爲了以防萬一，他還讓這將領帶一萬親信禁軍過去。
說是支援燕門關，實則是爲了防備這將領的兄弟不聽話。
燕門關的城池上面，現在已經血染青磚，到處都瀰漫着硝煙和鮮血的味道。
大晚上，士兵們滾在這些血跡裏趁着空閒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這些天的戰鬥，實在太過激烈。
北獠人的進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這簡直不是與人在戰鬥，而是與一羣兇猛的野獸在戰鬥。
戰鬥持續到了現在，在物資短缺的情況下，九座關卡仍舊沒有一座丟失。
清冷的月色之下，寒風席捲，颳得城牆上面呼呼作響。
一老將手提金色雙鞭，戰在九門的中間大門關卡上，往外面看着城牆前面血腥的戰場。
夜晚的這裏，好像修羅地獄一樣。
遍地都是碎屍殘肢，還有五臟六腑碎裂後的紅黃之物。
燃燒了半邊的戰旗，斜立在寒風之中，讓空蕩蕩的戰場顯得無比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