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光是個子長了，心思也長了。
他給女兒倒了杯茶，語氣舒緩道，“我以爲你師兄已經給你說清楚了。”
宋玉嬋道，“是說清楚了，我也明白你的苦心。你南下平叛，我也不會反對。”
宋公明看着她笑了下，“那你爲何臉色如此難看？”
宋玉嬋撇嘴道，“我同意這件事，並不代表我的想法也是這樣。要是讓我決定，我會先拿下北方，然後等坐穩根基後，再趁江南內亂，一舉南下。”
宋公明搖頭道，“其實衙門和軍中很多將領都是這樣，爲父也想這樣，但是不能這樣。”
“爲什麼，父親難道忘了大哥的血仇了？”
宋玉嬋大聲質問。
宋公明沉着臉道，“一刻也不能忘，只是這是私仇。爲父正因爲不想讓天下的其他人也承受喪子之痛，所以纔會選擇這個最優的計劃。”
“當真最優嗎？”
宋玉嬋問他道，“你可想過，大軍南下，要是北獠人再次犯境，我們可是要面臨兩線開戰的境地。最關鍵是，太師种師道在西面屯兵百萬，手下更是良將無數。他要是出兵犯境，我們拿什麼應付？”
宋公明看着女兒沉默了下，不得不說，女兒說的全都有可能發生。
他與吳用也商議過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他們與方臘兩敗俱傷，甚至全軍覆沒。
但是這最壞的結果，也好過天下大亂造成的損傷。
他的眼神重現堅定道，“毋寧死，也要守護天下之安。”
宋玉嬋看着父親，心裏其實對他很是敬佩。
在這爭名逐利的朝堂上，如她父親一樣人着實少之又少。
她與父親正色道，“雖然我不認同你，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放心，我會給大軍提供堅固的後勤保障，絕對能支持你們掃平江南。”
宋公明看着女兒滿是欣慰道，“好，爲父相信你。”
宋玉嬋看着父親頭上的白髮，鼻子酸酸的動了動。
她從納戒裏取出蟠桃花酒交給了父親，讓父親沒事的時候喝上一杯。
另外還給父親留下了不少補氣養血的丹藥，全都是上好的滋補之物。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宋玉嬋答應了父親後，對錢塘州的控制越發的迫切。
得到錢塘州，大軍便有了一個糧草中轉基地。
到時候，大軍南下，可以直接從錢塘州進行補給。
這次下江南，宋玉嬋打算把師兄武松和燕青帶上。
她第一個目標想要把李俊拿下，這位混江龍一旦跟了她，整個漕幫都能爲她所用。
這樣，官家有綠竹翁，道上有李俊，錢塘州可確保無憂矣。
錢塘州，太湖中心的鰲山島。
此時這裏已經被方臘的手下佔據，捕魚節，方臘的手下用計裏應外合佔據此地，現在正在島上修築防禦工事，還從附近各州調集了十幾萬兵馬在島上駐紮。
方臘的侄子方傑揹着手在島上參觀了一圈，與身後的包道乙得意笑道，“這個方臘，我們給他面子與他合作，他卻不識趣偏偏與我們作對。現在咱們佔了他的老巢，把他殺得如喪家之犬一樣逃竄，看他還能掀起什麼大浪。”
方傑傲氣道，“師傅放心，我已經派人與神符宗的宗主取得聯繫，準備讓他帶弟子親自到島上坐鎮。這神符宗乃是茅山派的俗家勢力，在太湖一帶很有勢力。有他們幫忙，咱們在這裏可以無憂也。”
包道乙點點頭，與他告辭道，“最近陛下收到了消息，江北的齊國公怕是要協助朝廷南下。我得回去馬上處理此事，鰲山島就給公子了。”
“放心，放心。”
方傑自信應承，抱拳把包道乙送走。
這位國師一走，島上就剩下他和大將軍石寶坐鎮。
石寶統兵，其他的雜事都交給了方傑。
方傑在島上無聊的轉悠着，盯着太湖遠處的岸上心裏又惦記起了秋霞姑娘。
那晚上，他在秋霞姑娘面前丟了面子。
現在意氣風發，可惜這個美人卻看不見。
這時候，空中一道道亮光閃爍。
有巨大的符印似是浮雲一樣遮擋在鰲山島的上空，從裏面突然出來一道道紅光，紛紛在島上落了下來。
“來了，來了！”
方傑看的一陣興奮，過去與領頭的一箇中年人馬上抱拳施禮道，“卓大哥，恭臨大駕！”
中年人面色赤紅，一身灰色長袍，仙風道骨。
他正是號稱“江南十二神”之一的卓萬里，門下弟子上千，自創天符宗，一身符咒修爲出神入化。
他與方傑點頭問道，“島上的情況怎麼樣？”
方傑輕鬆道，“一切如常，咱十幾萬人馬守在這裏，還怕他一個李俊翻起什麼大浪。”
卓萬里正色道，“你別太小覷他，他可是八仙呂洞賓的高徒。他手下漕幫的弟兄何止百萬，要拿下這島也非什麼難事。”
方傑不服氣道，“包師傅這麼說，你也這麼說，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桌萬里道，“是你太年輕不知輕重，等他出手的時候，你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好，我等他來。”
方傑吐了口悶氣，在桌萬里的吩咐下，帶着天符宗的弟子在島上的關鍵地點先佈下了隱符大陣。
一旦有人闖進來，隱符發動，瞬間能將人擒住。
方傑帶着卓萬里在一個涼亭坐下，與他介紹，“這裏就是鰲山神泉，傳聞是當初神鰲的得道之處。喝了這神泉泡的茶，可以補氣養血，乃是一等一的滋補神泉。”
他說着把煮好的茶水給卓萬里滿上。
卓萬里喝了口，輕笑道，“你只開始，不知結果。這神鰲成道，確實是一件喜事。但是他在這裏成道的第一天，碰巧遇到了八仙過海。那鍾離權一出手便收了神鰲，將這剛剛成仙的老鰲收爲了坐騎。”
方傑羨慕道，“那這是一件好事啊！八仙地位崇高，跟着他們算是一步登天了啊！”
卓萬里深沉道，“成仙得道本是爲了自由活着，現在卻做了他人坐騎，與死有什麼區別！”
“嗯？”
方傑盯着他，有點看不懂他的心境。
要是照他的意思，巴不得做八仙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