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達被藍粒粒問及佃租的高低,他沒有直接作答。

    而是問道:

    “姑娘是想以後推廣這些高產的水稻和冬小麥嗎?”

    藍粒粒點頭,這是當然,一塊上好的良田只能種植一季產量不高的作物,實在是太浪費了。

    以這種速度,她什麼時候才能攢到喫不完的糧食?

    吳永達這才說道:

    “依在下的意思,姑娘手中還沒有太多種子,即使不把租給佃戶的地收回來,也足夠種下現有的種子。而且,您計劃的一年兩種的水稻,是否先拿一塊地嘗試爲好?”

    藍粒粒當然知道種子不夠,這也是她爲什麼剛買了田地的時候,只讓吳永達種了幾畝高產水稻的原因。

    但是,她沉聲道:

    “吳先生,請你記住一點,不管我以後會不會漲租金,我都不會把田地交給不聽從指揮的農戶。田莊也是如此。”

    吳永達沉默了,他知道事情並不像表面那樣簡單,這也是爲何他沒有來得及勸說剩下幾戶人家,就匆匆趕回來的原因。

    其實佃戶和地主,前者永遠處在弱勢地位。

    雖然偶爾聽說過有佃戶交不上租子的事,但還沒聽過有一半佃戶不肯交租子,都趕得上奇聞了。

    畢竟地是有限的,一般會當佃戶的人都是因爲家裏沒有田地,或是田地太少。

    開墾荒地固然能夠免稅三年,但是一開始的產量太低,還需要耗費大量精力開荒,就算是有把子好力氣的大漢一年下來,能開出兩三畝地已是不易。

    所以,比較下來,買不起地的話,還是租地主家的地更划算些。

    在這方面璟朝有約定俗成的規矩,六成租子,田稅地主負責。

    這樣佃戶每年得到的糧食除了交人頭稅及其他稅收之外,還能餘下一年的口糧,日子剛好能過下去。

    雖然貿然提高一成租子,肯定會引起民憤,但是他們頂多是不租罷了。

    情況再壞些,就是聯合起來不租地。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先例,那麼地主家裏的耕地沒人耕種,與其閒置下來,不如租出去。

    這才漸漸形成了六成租子的先例。

    也就是說,不管佃戶願不願意租,會以怎樣的方式反抗,都不該不交這一年的租子。

    因爲地他們已經用了一年,這就和喫完飯後不給錢一個道理。

    哪家的農戶敢跑去酒樓喫這種霸王餐?還竟然有一半敢這麼幹的人?

    九命之前猜測有人作梗,話雖有誇大,卻不無道理。

    吳永達只希望事實不是他想的那樣,原本還打算先查證一番,沒想到藍粒粒早就看出其中貓膩。

    就連他都抱着僥倖心理,覺得藍粒粒願意收容這麼多人,還給出十分優厚的待遇,原就是個菩薩心腸的善良人。

    因爲藍粒粒儘管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做慈善的,但她收容無家可歸的小乞丐,給他們這些無處討生活的人一個安寧之地,還毫不藏私的要將利國利民的良種推廣開來。

    樁樁件件,都是積功德的大善事。

    如今看來,他似乎料錯了。

    吳永達起身,一揖到底,告罪道:

    “姑娘慧眼,是在下管理不善,還請姑娘降罪。”

    藍粒粒等他彎曲的身體開始打晃時,才說道:

    “吳先生請起吧。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是做慈善的,養他們的目的是幹活,就拿你來說,雖然你幹不了什麼體力活,但是幫忙管賬,管理人員,也是一份工作,做得好,工資高。

    其他人同樣是這個道理,我不介意誰臉上有道疤,誰的腳有些跛,只要能達到我的最低標準,能幹就多幹,拿的錢就多,乾的少自然錢也少。這個沒關係,我一開始看到你們的時候就有預料。

    但是誰想要糊弄我,以爲我好欺負,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想必你還記得上次親手寫下的規章,任何人爲原因導致的產量降低,一經查證,視情況決定是否報官。”

    哪怕是吳永達,此刻才終於明白那個章程裏的意思,因爲條條框框全都很簡單,每天巡查一遍田地,每週記錄一次生長情況,附帶天氣、施肥等事情等,更像是田間報告。

    對於他們在田莊的生活,卻沒有做什麼要求。

    唯有一條,就是藍粒粒剛剛說的,雖然懲罰嚴厲,但着實有些模糊不清。

    如果瞿瑾在這,就會明白藍粒粒這句話不就是後世那句經典的:圖片僅供參考,一切以實物爲準,最終解釋權歸商家所有嘛~

    等吳永達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後,藍粒粒才繼續說道:

    “我給你三天時間,處理其餘田莊的事情,我要帶着田莊的人種植冬小麥。三天之後,我會帶人去下面各個田莊,到時候……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

    藍粒粒說完揚長而去,守在門口的小武和九命緊跟而上。

    兩人雖然守在門口,但是內功都不低,自然聽見了裏面的談話內容。

    小武沒什麼感覺,九命卻十分愧疚,這事王爺交給他辦,人是他找的,結果這些人反過來想要坑害主子的利益。

    要是王爺在這,一定能夠算無遺策,預防這種情況的發生。

    藍粒粒成功裝逼,心裏十分激動,覺得自己真是帥爆了。

    要說她從顏朔那學到什麼,就是上位者的處事態度,而看穿下面人的小把戲,則是師父教給她的人情世故。

    不然一個人長大的藍粒粒,哪裏懂得這些東西?

    所以,有感而發之下,她立刻回房寫了一封信。

    開頭就是:

    顏朔,

    我想師父了……

    不難想象,半個月後,顏朔滿含期待的打開信紙,看到這麼一句話時,差點當場把信紙給撕了。

    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有事的時候纔會想起他,什麼時候像思念蔡公公一樣思念過自己?

    當初是誰助她躲過侯府的毒害,是誰每天給她準備了山珍海味,又是誰千方百計的幫她隱匿身份行蹤?

    結果,蔡公公不就是教了她一點武功心法。

    別以爲他不知道,蔡公公身上所學的許多東西都是出自皇室,沒有皇家允許,他是不得外傳的。

    也就是說,藍粒粒之所以學了這些東西還能好好活着,完全是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

    老奸巨猾的蔡公公空手就套住了藍粒粒這隻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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