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何晨光，也看到了爺爺臉上的表情變化。
心中不由一緊。
別看，何老爺子現在是滿頭白髮。
當年，他可是戰場上拼殺下來的英雄。
現在一臉和善，和公園打太極的老頭別無兩樣。
但身邊人都知道，他就是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恐怕，今天秦風，將會和前兩天來的範天雷一樣，被趕出家門。
如果是這樣，自己的從軍路，豈不是完了嗎。
“是範天雷讓你來的？”
何老爺子，放下手中的筷子。
沉着臉，厲聲問道。
“沒錯，確實是範參謀長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畢竟，何晨光算是我半個徒弟，他想當兵，卻被您阻止，我這個當師傅的，不能置之不理，所以今天才登門……”
“夠了！”
秦風話音未落，卻被何老爺子直接打斷。
“剛纔的話，不要再提了，今天我們只談感情，至於其他的，別再說了，否則我，翻臉不認人。”
何老爺子一臉嚴肅的樣子，甚是嚇人。
當日不留情面把範天雷趕走，這次算是很給秦風面子了。
“老首長，我今天登門就是來談感情的，這感情是軍人的熱血，是軍人的傲骨，更是流淌在骨子裏的軍魂，從您身上，何衛東學到了堅強勇敢，他也成爲狼牙旅第一任狼牙，所有的功勞，也和您密不可分，軍魂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爲什麼到了何晨光，明明揹負着軍魂，您卻不讓他施展。”
秦風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此刻，再聊其他已是不能，既然如此，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你個瓜娃子竟然跟我講道理，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何老爺子放下酒杯，七十高齡，目光卻依舊如電一般。
“老首長，我知道我還年輕，您和敵人拼刺刀的時候，我連個屁都不是，您給別人上政治課的時候，我還撒尿和泥呢，論軍齡，我都沒您半生長，論功勳，我更比不了您，但這並不代表，我說的就是錯的，何晨光是一個優秀的苗子，更有一顆愛國愛民的心，他身上不僅揹負着自己的夢想，更揹負着他父親未走完的路，子承父業，本就是千百年來華夏的傳承，我沒覺得，他選錯了路！”
直視着何老爺子的目光，秦風早就做好準備。
這次，就算是爭吵，他也必須要說出來自己的想法。
“你覺得你沒錯，他也覺得他沒錯，你們都沒錯，難道我錯了嘛？”
何老爺子一揮手，直接將手中的酒杯摔碎。
“我十六歲參軍，戎馬五十年，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了現在頭髮花白的老頭，我這一生，沒有違背過一次軍令，沒有耽誤過半分軍情，爲國，我肝腦塗地，身上帶着十六塊彈片，爲民，我死守邊防，打掉無數陰謀，我何某人不敢邀功，但我從未收過一針一線，就連獨子也被我送入軍營，我對得起國家，對得起軍人這份榮耀。”
臉色漲紅的何老爺子，怒髮衝冠。
“我不求回報，不求榮耀，可我兒子二十九歲戰死，那年何晨光才六歲，我爲國爲民，做的不夠嗎，我兒子何衛東，爲國爲民，難道還不夠嗎，我現在只剩下這麼一個孫子，難道你還要讓我把他送入軍營，讓我白髮人再送一次黑髮人嗎？”
何老爺子說話間，眼睛裏滿是淚花。
他怕，怕再一次失去何晨光。
戰場上，沒有人能保證誰可以活下來，更無法替誰去死。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自私，這千萬部隊，怎麼我孫子是血肉之軀，其他人就都不是，可我也只是一個老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不希望我孫子再走我的老路，我希望他平淡的活下去，該流的血，我和他父親，已經替他流過了，你們就不能，放我何家一條生路，讓他不要再過這種日子了嗎？”
坐在椅子上，何老爺子把頭轉過頭。
此刻，他不再是威震西南的將軍，只是一個普通的爺爺。
一手將何晨光帶大，他真的不敢想象，若是他也犧牲。
自己在九泉之下，怎麼和兒子交待。
“我……”
何老爺子的話，深深觸動了秦風的心。
望着年逾古稀的他，秦風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了。
“爺爺！”
就在，秦風也覺得，不應該在勸慰何晨光當兵。
何晨光的聲音傳來，緊跟着，他邁步走了過來。
“爺爺，我知道你疼我，我知道失去父親之後，您比誰都難受，但我是軍人的孫子，是軍人的兒子，我的骨子裏，帶着作爲軍人的驕傲，我想當兵，我想和爺爺、和父親一樣，成爲一名軍人，這些年，我從未放棄過當兵的夢想，我更想知道，我父親的成長之路，我相信，軍營裏有我想要的一切，只有在那裏，我才能離父親更近一點！”
何晨光撲通一聲，跪在何老爺子面前。
聲淚俱下的他，終於說出多年藏在心中的夢想。
“晨光，你……你不知道當兵的苦和痛！”
親孫子的話，讓何老爺子轉過頭。
疼愛的撫摸着他的頭。
“可爺爺，我就是想知道，我父親當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你和父親，一直都是我的榜樣，我希望我也可以和你們一樣強。”
何晨光淚流滿面，他知道，這將是他最後的機會。
“爸！”
就在何老爺子，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
何晨光母親的呼喚聲傳來。
“爸，衛東不能盡孝，可還是我呢，衛東犧牲，我比誰都痛心，可作爲軍屬，作爲軍人，我依舊爲他感覺到無比榮耀，因爲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我沒有嫁錯人，我的兒子，自然也要成爲這樣的男人，您，就答應晨光的請求吧，我不希望，他揹負着這樣的遺憾過一輩子！”
兒媳的話，再一次讓何老爺子啞言。
他怎麼也沒想到，兒媳竟然會支持兒子的決定。
“這事，我答應了！”
突然，何晨光奶奶的聲音傳來。
滿臉淚水的她，走到了何老爺子面前。
“老何，這大半輩子，我從不過問你的事，家裏的一切，也都是你說的算，但晨光也是我孫子，這一次我支持他的決定，讓他去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成爲一個和他爸一樣強大的男人，這纔是我何家子孫！”
一邊倒的支持，讓何老爺子在也說不出話來。
“記住，別給我，何家丟人，要做，你就要做最強的兵！”
最終，何老爺子嘆了口氣，邁步向着房間走去。
可臨走之前，他留下的這句話，讓何晨光精神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