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跟你媽學做鍋盔的時候，也在網上找過，不過全都沒用。”
百家尋早就知道光這套說辭肯定不夠，繼續說道：“我大學同學裏其實就有一個是八A縣的，他家曾經也做過鍋盔生意，他在看過配方後，礙於同學關係就幫我改良了一下。”
其實上午百家尋說服尋媽的話不算說謊，畢竟他只是提到了自己有一個八A縣的舍友。
不過此刻百家尋試圖說服高軍話的就明顯帶着謊言。
因爲那個來自八A縣的舍友，家裏並不是做鍋盔生意的，而是搞蜂蜜的。
高軍狐疑地望着百家尋道：“你那同學欠你錢了，還是你威脅了他？”
高軍的話聽得百家尋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纔反應過來，想起八安鍋盔不外傳的事。
果然百密必有一疏。
不過百家尋堅信自己是善意的謊言，腦筋轉動飛快，想起了什麼，這才說道：
“所以我說的是改良嘛，它自然跟八安鍋盔原本的配方不同。”
高軍也不在意，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當初跟你媽一起研究配方，用了多長的時間？”
具體多長百家尋還真不知道，只能說道：“大概，兩三個月？”
只聽一旁的尋媽說道：“六個月差五天。”
高軍接過話繼續道：“我們花了半年的時間才勉強感覺做的鍋盔能拿得出手，而之後的研究也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只是後面的每一次研究，我跟你媽都不敢再隨意去改變配方。”
說到這，高軍特地湊到百家尋面前問他道：“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百家尋哪知道爲什麼，只是搖了搖頭。
“因爲客人的口味，已經習慣了我們現在的配方。”
“如果貿然改變配方，誰都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我們做的，只是小本生意！”
高軍的話，讓百家尋幡然醒悟爲什麼當初勸說媽媽時，要比先前定製袋子時難上許多。
同時也想明白了，爲什麼菜記婆娘明知是工廠那邊的問題，還依然跑過來找茬的原因。
現在的尋媽跟高軍，已經可以憑藉現如今所做的鍋盔，有一個相對比較穩定的收入。
雖然在他們的心底，想必也是十分希望賺更多更多的錢。
可希望跟現實，完全就是兩碼事。
或許像百家尋這個年紀，他還可以去追逐希望。
但當到了尋媽跟高軍的這個年紀，現如今更多的，想必還是尋求一份穩定罷。
可能這樣真的很矛盾，但這就是像尋媽跟高軍這類人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百家尋深有所感，這一刻他真的很想掏出手機，點開“百年鍋盔”APP，打開黑書。
大聲地告訴所有人：“這並不是貿然改變，接下來的事，也一定會朝着更好的方向發展。”
可手機掏到一半，百家尋生生又給摁進了口袋。
口袋中，他緊緊握着手機，最後說出口的話，也只是這看似沒什麼力量的四個字：
“請相信我！”
“相信你？”
高軍明顯被觸動，從身後掏出一小疊鍋盔袋，扔到百家尋面前，繼續道：
“我也想相信你，如果你們母子倆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直說，可這，又是什麼？”
看着歪了個腿的象棋桌上，被摔過來赫然印有“蘇媽媽”，辣黃的鍋盔油紙袋。
百家尋和尋媽都懵了。
原來，繼工廠那邊的第二次疏忽。
雖說正式使用它們還需要把目前已有的袋子消化乾淨。
但二伯家還是把它拆開了來打算混着用。
百家尋運氣也是有夠倒黴的了，二伯家拆開了第一堆袋子裏，就剛好混着蘇媽媽鍋盔袋。
而那個時候的工人也並沒有走，因爲二伯家正在給工人烤熱尋媽之前給他的那個鍋盔。
於是蘇媽媽鍋盔袋的一切也就沒有瞞住，剛送過來，就被暴露了。
當然了，暴露是遲早的事，百家尋終將要面對這一切。
只不過倘若下午來的如果單單只是百家尋的話，結局一定會跟現在不一樣。
因爲當百家尋也意識到尋媽竟然被二伯家誤會後，他第一時間想的並不是去解釋緣由。
而是着急地替尋媽去開脫，畢竟他十分清楚尋媽做鍋盔的不易，二伯家的幫襯丟不得。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否認什麼，只是我媽跟這件事……”
可讓百家尋沒想到的是，他剛要說出尋媽跟這件事沒有關係的事實時，尋媽突然打斷道：
“二哥，你要怨就怨我吧，這件事，我確實不應該讓家尋瞞着大家。”
尋媽這句話倒讓二伯家沒多大的反應，可百家尋卻急了。
“不是，媽，你幹嘛要……”
哪知百家尋話又沒說完，尋媽依然是打斷了他：“家尋，你不要再說了。”
看着尋媽已然是鐵了心的模樣，百家尋頓時陷入無比的糾結之中。
從小到大，百家尋每一次犯錯，尋媽總是會選擇替他承擔。
或許這樣並不完全正確，可這就是尋媽表達愛的方式。
當然，這只是其一。
讓百家尋不知道是的，一直以來，其實兩家關係並不如表面上一眼看去的那樣堅固。
——尋媽不是聖人，二伯家也不是賢者。
很多時候，他們也會在某一些小事上鬧彆扭。
尋媽埋怨過大家一起花錢購買的電子秤，總是放在二伯家，直到用壞了，纔給自己送來。
而二伯家也時常埋怨自己這邊給尋媽家做的有點多，畢竟她們家也不是沒有男人。
之所以一直以來兩家依然在合作做鍋盔，其實誰都知道這些都只是小事。
可往往小事積多了就成了大事，最終一遇到火藥也就爆了。
百家尋私自定做蘇媽媽鍋盔袋而導致的不信任，便成了此次事件的導火索。
只聽高軍說道：“算了，現在把賬結清，以後我們兩家還是各做各的吧！”
聞言，百家尋整個人都驚呆了，沒想到剛還在擔心的事，竟然這麼快就發生了。
本來，攤前的揉麪、貼鍋盔、收錢、找錢等等這種活就全都是尋媽一個人在做。
有二伯家在時，尋媽雖說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往返二伯家中一次。
但至少像，採購、拌料等攤後活，二伯家都能幫襯着點，尋媽多少也能輕鬆一些。
可如果兩家今後各做各做，現在百家尋在家或許還好，有什麼事都可以替尋媽分擔一下。
一旦百家尋返回學校，百有才縣環衛事又丟不開，尋媽最終將面臨一人做鍋盔的處境。
百家尋對這樣的一個結果完全不能接受，他甚至覺得二伯家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可尋媽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就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