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有說什麼嗎?”
“您聽錯了吧。”
“是這樣麼。”
“是的。”
車輪碾壓在空曠的林中大道上,偶爾崩飛幾顆碎石發出噼啪的響動,這令車伕的輕語變得細碎,沒能被那位乘客完整的聽到。
“所以說啊,小利茲真是太棒了。”
馬車伕與乘客,在這無聊的行駛過程中多少會聊些什麼打發時間,雖然作爲收取報酬那一方的馬車伕並沒有拒絕的權利就是了。
戰爭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的時間,但大國們依舊劍拔弩張,小國們摩拳擦掌隨時準備抓住機會下克上,老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能有這麼一位出手闊綽的常客是馬車伕莫大的幸運,本該懷有感恩之情纔是……
“啊呀,這一年來可過得真是充實,謝謝你每次都來載我。”
衣着樸素的綢緞,面頰清瘦的中年乘客禮貌的道着謝。
“哈哈哈……因爲是工作啊。”
身材壯碩的馬車伕打着哈哈,並不打算順着說些什麼,而這位出手闊綽的乘客卻像是並不在意那樣自顧自說着男人們的話題。
“小利茲她不知道生日是哪一天呢。”
“我記得先生您說過她是雷之國那邊的棄嬰吧?”
“沒錯沒錯,她是在郊外那間勾欄長大的,從懂事開始就被教了許多東西,簡直就像是爲了當遊女而誕生的女孩啊。”
馬車伕的胃裏突然泛起了噁心感,聽着身後那充滿愉悅的聲音,很難想象那出自一個道貌岸然之輩而非地痞流氓的口中。
這位客人一直帶着令人如浴春風的微笑,雖至中年卻更添歲月的魅力,即使是對他這樣卑賤的車伕也不曾有過任何輕蔑,平易近人令誰都不自覺心生好感。
馬車伕微微低了低頭,語氣有些乾澀的說道。
“今年……約有7、8歲了吧?”
“已經9歲了哦~已經到了小草莓要被摘下來的時候了。”
“那,那真不錯呢,哈哈哈……”
中年乘客望着窗外一排排的林木,像是陷入了什麼追憶似的目露懷念,柔聲說道。
“明明從小生活在勾欄那種環境,但她那反抗態度纔是最吸引人的。一不注意還會被咬一口……就像動物一樣對吧。”
“她就是因爲很兇暴才被關起來的吧?”
“沒錯沒錯,啊,之前我好像也說過了。就是因爲這樣纔沒有客人敢接近她,就連館主也應付不了她。”
聲音中帶着對話題中那小小人兒不斷反抗的雀躍和讚許,中年乘客彷彿在聲援着那幼女繼續反抗這不公的命運,面露慈祥的笑容。
然後……
“然後啊,館主對我這樣說。”
馬車伕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只要不會死,要對她做什麼都行」”
“……”
“那可真是意外的極品啊!”
馬車伕攥緊了繮繩,彷彿身後有什麼擇人而噬的怪物在追趕那樣驅動馬匹快跑,快點結束這令人不快的旅程。
“之前因爲工作往來兩座城市時總感覺很辛苦啊,但多虧了小利茲我才能樂觀起來。”
中年乘客臉上露出健康的笑容,身體不由前傾想要離馬車伕更近一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將自己的快樂與他人分享。
男人發自內心的對這份才能抱有感激。
多虧了這份力量他才從戰爭上逃了下來,通過這份力量改變了容貌躲避着對叛忍的肅清,還利用這份力量輾轉在富賈豪紳之中謀取利益。
最重要的是……
“想知道都做了些什麼嗎?”
“不怎麼想。”
“基本上都是用刀割她。”
“……”
“割了又治好,割了又治好!淒厲又安心!又哭又叫還會鬧,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小利茲她最棒的就是——既不會求饒也不會討好人!真是人才!那孩子!她那充滿憎恨的瞳孔……真叫人受不了啊蕪湖!”
中年乘客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麼,喘着粗氣難以言表其興奮,緊接着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坐了回去端正了姿態。
“可惜的是館主不讓我對臉下手……明明說過做什麼都行的。”
“……我記得你說過想挖她的眼睛?”
“哎呀哎呀!你也真是可怕啊。醫療忍術也是有極限的,隨便就挖出來要恢復原狀是很困難的,要是殘缺的太過嚴重就治不好了。”
中年乘客微笑着向這門外漢耐心解釋道,隨後神色微微暗淡。
“但是幸福總是無法長久,醫療忍術已經漸漸的對小利茲起不了作用了,身上也開始有了疤痕,這是對醫療忍術產生排斥與耐性的反應,最近也總是看着窗外發呆,腦袋瓜也變得不正常了,然後館主就生氣的說「把我的生財工具搞成這樣你是要怎樣陪我!」”
“你打算怎麼辦。”
“我一說了要幫她治好多年的頑疾表達歉意,館主就開心的說「隨你高興吧。」”
馬車駛向城鎮,快要到目的地前,中年乘客掏出潔白的手套戴好,挺直了背脊端坐好,微笑着結束了這一路來的話題。
“所以今晚,要和小利茲道別了呢。”
專情於同一件玩物折磨了一年還不曾令其屈服,這稍稍有些打擊中年乘客的自尊心,再加上已經出現瑕疵的玩物是時候丟進垃圾箱裏買新的了。
但這絕不是說男人對小利茲的愛有所減少了!
今夜他便要在奪走那份寶貴初夜的同時將自己的愛進行最終的昇華!
馬車伕沒有回頭看那神采奕奕的中年乘客,事實上緊咬牙關的他已經極力在控制自己不要去做一些傻事。
“那還真是…人渣(低聲)…值得期待呢。”
“?仁炸?什麼?”
“不不不,沒什麼。”
馬車伕目送中年乘客在一片擁簇歡迎聲中走進了千葉館,默默的將馬車趕到了千葉館斜對面的小巷裏,重新坐上去的他裹了裹衣服,在夜風中鼻頭微紅的望着燈火通明的華麗之館,彷彿在看另一個世界。
馬車伕只是看着而已。
明明全都聽在耳裏,卻一直都裝作不知道。無論是叫賣的遊女,巡街走巷的捕快,伙伕也好清掃的也好,大家都只會靜靜的看着而已。
無論是誰,都一樣的。
都是這人渣世界中的一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