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進屋的時候，四顧張望，“唉呀，曉斐姐這些年混得還真不錯，自己都買房了！三居室還是兩居室？”
杜媽媽接話：“兩居室。來，搖搖，先坐下來喝口水。”
“唉呀，要是三居室就更好了。”
“你呀就睡客廳裏，舅媽給你鋪張舒服的牀。”
“行，廳裏寬敞。等姐姐嫁人了就剩下舅媽你倆住也夠寬敞的了。”
“我說你也是個人精，今年過二十了吧，給舅媽說說，想找個什麼樣的單位實習啊。”
沒想到這小子一提這話題還來了勁：“這年頭就業形勢那麼嚴峻，報紙上天天說研究生掃馬路，博士生去養豬的，我這三流大學畢業的本科生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呢？”
沒想到這個咋咋呼呼的小孩本以爲他不知天高地厚，結果卻能搬出這麼一段來，杜媽媽和杜爸爸不禁相視笑道：“也不能這麼灰心，是金子總歸要發光的。”
“舅媽講得沒錯，不愧是咱們那兒的優秀教師，呵呵。所以我這次準備多打擾幾日，先不急着找單位，先把這個我國最繁華的都市看個一遍，各層面瞭解清楚，我纔好有個新的打算。”
這話又令兩老有些摸不着頭腦，“啊？什麼叫看一遍好有新打算？”
“話說，我現在最佩服的就是我姐，獨身闖天下，她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啊，膜拜！咦，我姐她人吶？”
兩老人對望一回，指一指緊閉的曉斐房門。
自從澤宇走了之後，杜曉斐沒哭也沒鬧，只是成了木頭人，每天除開洗澡喫飯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在做些什麼？杜媽媽悄悄從門縫看過，見她坐在電腦前狂點鼠標呢。
她這樣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身體不垮纔怪！兩人都憂心忡忡，但又不好當面對她多說，因爲現在無論何人對她講話都像講到木頭上一般，她統統屏蔽。往往是深夜12點她房裏的檯燈還在亮着。
杜媽媽就對新來的小子說：“搖搖啊，你姐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講就是失戀了，但你千萬別在她面前提這倆字。我們呢也沒有辦法，只想請你去勸慰勸慰她，別老坐電腦跟前一聲不吭的，累壞嘍。”
搖搖嘿嘿一樂：“我說我姐怎麼無視我呢，原來如此。行，你們別急，我去逗樂她。”
敲門進去，看到她扶着頭皺個眉在紙上畫着什麼，他挪過去遞上一杯熱咖啡，然後雙手撐在她的電腦桌邊找話說：“曉斐姐，在畫圖呢？”
“嗯。”從鼻子裏應一聲。
“別老工作了，你看從我過來就沒見你出去過，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弟，想找姐陪我逛逛呢。”
“沒呢，沒這麼快。我明天啊就想把這個城市用自己的眼睛來體驗一遍。”
“喔。”依然無語。
“姐，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啥叫崩潰’，聽着啊。就是一位老太太走進KFC，對服務員說：我要一個肯德基，一個麥當勞，還要一個漢堡。逗不逗？”
他觀察着曉斐的反應，她終於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這個笑話我早聽過了，挺有意思。不過麻煩你現在出去關好門，謝謝。”
“唉呀姐，你真是……好吧。”
第二天，這搖搖身上帶着出來時爸媽給的票子出發了。“舅舅舅媽，我中午不回來喫飯！”
看他興沖沖地出門去，他們都覺得這小子可能有戲。直到晚上近七點，菜早已上桌，卻遲遲等不歸這個搖搖。杜媽媽有些不放心，打他手機也無人接聽。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當大家開始着急的時候他回來了。那叫一個餓呀，聞着飯香就上桌狼吞虎嚥喫起來。
杜爸爸說：“搖搖，慢點喫。”
未等人發問，他便先說開了：“舅舅，我今天去金貿大廈了，唉呀那叫個宏偉，亮閃閃的辦公樓直插雲宵裏去，那電梯都不一般，嗖地就上去了，比你家這部快多了。”
“哦，那你去那兒有啥收穫？”
“收穫可多了，觀察那裏的白領他們進出大門的姿勢，還有穿着、表情。
“我說你沒事觀察這些幹啥？”
就是體驗生活嘛，要從細節處入手，去完金貿大廈我就直奔地鐵一號線那站臺下面了，看到一些擺攤的，那傢伙賣什麼的都有，有手機貼膜的、賣望遠鏡的錢夾子的、還有烘玉米的……”
曉斐自顧自在喫飯照樣屏蔽狀態，而杜媽媽則忍不住打斷搖搖：“我說你不好好找工作，盡看那些幹什麼用？小孩子真不懂事。”
“舅媽，我這可是在真實地體驗生活，纔好給自己定個位，就一天跑得我腿都快斷嘍。”
“好，喫飯喫飯。”杜爸爸說。
就這樣，每天八九點出門，晚上七八點回來，折騰了四五天，杜家人已經習慣了。這天他回來，仰頭往沙發上一倒說：“啊呀媽呀，我可給累慘了。”
正在旁邊看電視新聞的曉斐幽幽來一句：“你這樣穿一身運動服出去是很難找到工作的，首先要把自己的行頭改得正式一點。”
冷不防被她說一句想想還挺有道理，“嘿，姐，你終於開金口啦，太好了！”
曉斐說：“搖搖，在這個地方想混得好，不是光會講講老太太進KFC就可以的，明天我帶你去買身西裝吧。”
“聽你的，謝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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