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房青收拾妥當,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暗暗給自己做着心理輔導。

    沒事的,不用緊張。

    七點五十,房青走到了黑貓酒店門口。

    七點五十五,她看見雷克斯從酒店裏走出來。

    還是那一身熟悉的裝扮。

    “早上好。”房青打招呼道。

    “早。”雷克斯沒想到她已經來了,“打算去哪?”

    她拿出昨天在書店買的旅遊指南,低頭看了一眼,“去淺水灣怎麼樣?”

    她還沒看過海。

    她在原來的世界住的地方不臨海,周圍到處都是山,即使後來考上大學了,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去看海。

    趁着這次機會,她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去做想做的事情。

    “聽你的。”雷克斯點頭。

    只是當他看到房青手上的小冊子,他才忍着笑開口道:“你不認識路嗎?”

    尷尬的笑了笑,房青收起冊子,“我……我是今年纔到臺灣的,之前還沒來過這兒,而且……”

    而且我還是個路癡。

    她沒好意思說出口。

    這下輪到雷克斯驚訝了,“你不是臺灣人?”

    房青搖搖頭,“我家在大陸的山城。”

    雷克斯點了點頭,“山城啊,我好像知道。”

    那地方確實沒有海。

    房青不懂淺水灣在哪,但他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於是他建議道:“要不我讓人開車送我們去吧?”

    房青搖了搖頭,“我還是想坐公交。”

    她還是不太習慣坐那種轎車。

    見她這樣,雷克斯也沒堅持,只是點了點頭,“那我們走吧。”

    “好。”

    早上八點二十五,房青和雷克斯坐上了前往淺水灣的公交。

    人還不是很多,兩人找了個雙人位,肩膀並肩膀地坐下來。

    房青坐在裏面靠窗口的位置,雷克斯坐在她的旁邊。

    和上次喫飯不一樣,房青的胳膊甚至能感覺到雷克斯溫熱的體溫。

    她有點不自在地往裏面靠了靠。

    “今天天氣很好。”雷克斯看着窗外高高的天,突然開口道。

    房青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贊同的點了點頭,“而且也不是很熱。”

    臺北的夏天,能碰上這種天氣的日子很少。

    “雷克斯,”她轉過頭,“你之前看過海嗎?”

    公交車上的位置很近,她一轉頭,就能聞見雷克斯身上熟悉的水生香味。

    “我當然看過。”雷克斯垂下眸說道。

    “很小的時候,和爸媽一起來看的。”

    父母那時候很忙,是他死纏爛打才讓他們答應的。

    結果剛到那看了一眼,就聽他們告訴說要走了,因爲客戶還在等他們。

    然後他們就帶着他離開了。

    再後來,父母去世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自己也沒心情去看海了。

    “我沒看過啊……”房青盯着窗外劃過的景色看了一會兒,又問道:“那你能跟我講講海是什麼樣子的嗎?”

    雷克斯笑道:“可是你等會兒不就能看到了嗎?”

    “多聽一些,期待更多一些嘛。”

    就是想聽你說說話。

    無奈的笑了笑,雷克斯一隻手撐着座位邊上的扶手,回憶了一下,開口道:

    “海嘛,就是藍色的,風平浪靜的時候很美,會隨着海風起起伏伏,波濤洶涌的時候又很壯觀,像是萬馬奔騰而過。同一片海,能有兩個完全相反的狀態。”

    這是他曾經看到過的描述。

    很普通,但很形象。

    因爲這句話他纔想去看的海。

    他想看看,同一個事物,怎麼去存在完全相反的兩個狀態。

    “你的語文可比我好多了。”她笑了笑。

    聽他這麼描述,房青突然想起之前雷克斯在汪大東面前說她語文好的時候。

    “託你的福,我真的開始期待了。”

    雷克斯勾脣,不置可否。

    房青和雷克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公交車在一起一停間慢慢地到達了目的地。

    早上九點十五分,房青和雷克斯下了車。

    海風撲面而來,帶着海的鹹腥味,不濃,讓人聞着挺舒服。

    房青看着遠處的大海,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期待了許久的事情,某一天突然就做成了。

    “怎麼樣?”雷克斯站在她身旁,看她愣在原地的模樣,開口問道。

    “這就是海啊。”她感慨,“和你說的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藍色,而是一種土藍,海浪隨着風翻滾着撲在沙灘上,發出“嘩嘩”的聲音。

    一望無際,海天一色。

    她感受到了詩人描述的美。

    “我們走近點。”房青有些興奮地拉起雷克斯的手腕,帶着他往海灘上走。

    雷克斯也沒說什麼,任由她拉着。

    “雷克斯你看,”房青從沙灘上撿起一個貝殼,發現它是半黃半紅的,她稀奇道:

    “它和我在商店裏看到的一點兒不一樣,它的顏色很漂亮。”

    手上的貝殼很薄,感覺輕輕一捏就會碎掉。

    她在商店裏看到的都挺厚的,還還塗上了一層蠟。

    而且沒有這麼獨特的色彩。

    將貝殼放回遠處,她繼續向前走。

    “不帶回去嗎?”雷克斯突然開口。

    房青愣了一下,回頭看向他,然後搖了搖頭,“我今天就是來看看。”

    而且帶回去了她也帶不走。

    不如留給別人。

    “你想要嗎?”房青問他,如果想要的話就那他們就回去拿。

    雷克斯搖了搖頭,他對這個不太感興趣。

    拉着雷克斯又走了一小會兒,房青在一塊礁石處停了下來。

    “我們在這坐坐吧。”她看着有她半人高的石頭,提議道。

    “嗯。”雷克斯點了點頭。

    兩人在礁石上坐了下來。

    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房青被海風吹得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後看向一旁的雷克斯。

    “怎麼了?”雷克斯注意到她的目光,轉頭問道。

    房青搖了搖頭,重新面向大海。

    半晌,她開口道:

    “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看海。”

    “我以前總在想,爲什麼別人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我卻要花好一番功夫。”

    “就像看海這件事,我從每個人的嘴裏都能聽到他們說海很普通,但是對我來說,那是我從沒見過的。”

    雷克斯沒有說話,靜靜的聽着她講。

    “可能生活就是這樣吧,當你有規劃的時候,事情不會朝着你想要的方向發展,但是當你沒有在意的時候,它就會突然發生。”

    “想想也是,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都是早就註定的吧。”

    房青低頭笑了笑,“就算有什麼意外,總有一天也會回到正軌的。”

    “雷克斯,謝謝你能陪我過來。”

    謝謝你陪我一起看,我期待已久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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