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睜開雙眼,黑暗無法阻擋他的視線,目光所及,只見地上多出了一個紙團。
林易並沒有急着去撿,等了一會兒後,他方纔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從桌子上的筷子筒中取了一雙筷子,林易將紙團夾起,放在桌子上,然後一點點的鋪開。
褶皺的白紙上着兩行大字,筆走龍蛇,鐵鉤銀劃,蒼勁有力。
“城東城隍廟,要事相商。單人,速至,人多則罷。”
林易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一揮手,桌上的白紙已經被他震成了碎片,而後被一道掌風捲起,飛入到了桌下垃圾簍之中。
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林易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貿貿然用手去接觸那張白紙。
當林易離開客棧之後,另一個房間的房門隨後打開,一個人影竄了出來,悄悄的跟在了林易身後。
現如今天下剛剛安定,江寧縣城也不是什麼繁華地方,晚上根本沒有什麼人在外邊活動。
街道上空蕩蕩,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林易伴着自己的腳步聲,不疾不徐的向城東城隍廟的方向走去。
白天在城裏轉悠的時候,林易曾經遠遠了看來一眼,但是並沒有進去。
因爲這座城隍廟已經被廢棄了。
廢棄的原因很簡單,大乾掃平南北的時候,在江寧縣遭遇到以本地大族宋家爲首的抵抗,等到城破之後,宋家自然遭殃了。
江寧縣的城隍是宋家的祖宗,跟着也倒了大黴。
“吱呀”的一聲,林易推開了城隍廟破舊的大門。
院子裏的草已經有兩尺高了。
黑暗之中,野草隨風搖動,“簌簌”的響起,整座城隍廟放佛已經變成了幽冥鬼蜮。
一點火光忽然亮起。
光明降臨人間,帶來了希望和溫暖。
林易邁步向着廟內走去,一路走到了大殿之中。
大殿十分的空曠。
只有一個角落裏,亮着一個燈籠。
燈籠旁邊,是一個林易熟悉的身影,正是飛鷹幫的嚴護法。
光影交錯,只照亮了嚴護法半邊臉龐。他看着一步步走到近處的少年,忽然感覺自己已經老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
以前的他也曾有過這樣的階段,滿腔熱血,豪情萬丈。
曾經九天九夜不合眼,只爲了將一股兇殘的馬匪斬盡殺絕;
曾經單刀赴會,只爲了“情、義”這兩個字;
曾經一諾千金,轉戰數國,只爲送一封書信……
最終,這一切的美好,都被金剛寺全部埋葬。
林易走到了近處,停下腳步。
嚴護法的嘴角抽動,似笑非笑的說道:“想知道‘龍象法印’的祕密嗎,走過來吧,現在是最佳的時間。”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卻是說不出的猙獰,恐怖。
林易提高了警惕,緩緩的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他才發現嚴護法渾身上下,都在不停的抽搐着。
林易伸出了手,按在了嚴護法的肩膀上。
嚴護法的筋骨皮肉,乃至五臟六腑,全部都在不停的震動着。
無序,混亂,畸變……
這是林易的第一感覺。
在這混亂無序的震動之中,嚴護法體內只有三處地方依舊保持着穩定。
分別是他所凝練的力魄、氣魄,以及精魄。
如果這種狀況再持續下去,用不了多久,嚴護法恐怕連三品武者的實力,也無法保持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林易漸漸的從中找出立刻一些規律,他渾身的皮肉,以及體內的力魄,忽然同時震動了起來。
雖然這種變化一閃即逝,但卻沒能逃過嚴護法的雙眼。
一會兒後,林易無奈的搖了搖頭,收回了右手,後退數步,說道:“多謝前輩。”
嚴護法說道:“你真正修煉的武功,果然和‘龍象法印’有關聯。我需要這門武功,而你需要我體內的‘龍象法印’,這是一件合則兩利的事情。”
林易點了點頭,說道:“前輩慧眼燭照。但是‘龍象法印’與我而言雖然重要,但並不是不可或缺的東西。相反,我修煉的武功對前輩而言,卻是救命的稻草。這兩者之間的價值,可並不等同。”
“你想要什麼?”嚴護法說道。
“不是我想要什麼,而是要看前輩你還有什麼?”林易說道。
嚴護法沉默了,他一個被人四處追殺的喪家之犬,現在哪裏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林易看着臉上光影變幻的嚴護法,能通過談判解決問題,那是再好不過了。
使用暴力永遠只是最後的手段。
用兵之道,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戰爲上,兵戰爲下。
做人的道理,亦與之相同。
好一會兒後,嚴護法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我可以用天鵬聖舍利的祭煉心法做交換。”
林易聞言,有些不解的問道:“天鵬聖舍利已經落入了金剛宗的手中,空有祭煉的心法有什麼用?”
嚴護法說:“這門心法對你沒用,對純陽道宗也沒有什麼用,但是對崑崙道宗呢?”
林易立刻明白了過來。
只聽嚴護法繼續說道:“天鵬聖舍利雖然不是神兵法寶,但是在金剛寺的手中,其所能發揮出的威力,比之普通的神兵法寶毫不遜色。崑崙道宗的那些長老,這些年可沒少喫天鵬聖舍利的苦頭。”
“你爲什麼會選我做交易呢?”林易問道。
“你是我屏蔽了金剛寺對‘龍象法印’感應後,遇到的第一個純陽道宗的弟子。”嚴護法說道,“原本我就打算等飛羽那個孩子在縣裏站穩腳跟後,就想辦法和貴派取得聯繫。你的實力不強,是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
“這也是我的運氣。”林易說道。
“有人來了。”嚴護法猛的吹滅了燈火,黑暗降臨,他整個人融入到了黑暗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林易暗讚一聲,嚴護法這一手潛蹤匿影的功夫,當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