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月神的認輸,似乎今天這一場終於落下帷幕,最後又是以陸言獲勝告終。
受限於個人的學識,就跟公孫家那天一樣,能夠聽懂的人終究只是少數。
“二師兄,陸言兄不是師從荀夫子嗎?怎麼對本門子思子的學問也這麼精通?”
面對師弟的驚訝,顏路微笑着解釋:“陸言兄被稱爲儒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即便是伏念師兄也沒有獲得這樣的稱號,這還不足以說明嗎?”
另一個師弟則說得疑神疑鬼:“據說當年聞雞起舞時,還是二師兄你督促陸言兄起牀,他的學問是怎麼學到現在這樣的?”
一晃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當時陸言最大的敵人就是四隻報曉的公雞,常常整得信陵君府雞飛狗跳。
想起這些顏路的笑容有些懷念,又很快收斂起來,說了句語義不明的話:“呵呵,我也想知道。”
大概,是因爲師父的死吧。
去留肝膽兩崑崙……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我都替你害臊。”
街邊一個鬍子花白,精神矍鑠的高瘦老頭正揹着手對着身旁的儒生低聲地罵。
正是顓孫夏對着子蹈使用絕技——別人家的弟子。
子蹈欲哭無淚,勉強辯駁:“師尊,他說的這些,我都沒聽你講過,我怎麼會知道啊~”
“你還頂嘴?陸言師承荀夫子,他剛剛講的上古、孔子、曾子、子思子,難道都是荀夫子教的嗎?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學問,我做夢都能笑醒。”顓孫夏看着樓上風度翩翩的陸言,感覺自己被荀子罵都沒有這麼心酸。
子蹈輕聲嘀咕:“我也沒有這麼差吧~”
顓孫夏正色道:“待會兒我帶你去拜見孟夫子和荀夫子,你給我放機靈點。”
“是,師尊。我會注意禮節的,尤其在荀夫子面前。”
“不開竅!陸言當時跟你說過什麼?”
子蹈回想了一下,“荀夫子濟現實而用。”
“所以你見他的時候可以稍微放鬆一點,不用太拘禮。”
師尊的話聽得子蹈一陣迷惑,“可是他不是還罵我派不守禮儀嗎?”
“所以我作爲掌門要謹守禮儀,你作爲小輩只要做到心中有禮,可以放鬆點。既表現我派對荀夫子的尊敬,也表現我派的理念。”
子蹈恍然大悟,舉一反三,“那,對孟夫子我就要畢恭畢敬,恪守禮儀。”
顓孫夏以手撫須點頭,“嗯,總算還不笨。”
混江湖也有了些日子的子蹈,眉頭一挑,“不就是看人下菜嘛,說得還挺高深……”
就他大家以爲就要散場的時候,樓上月神卻再發問:
“月神仍想請教,先生之於五行了解如此之深,那對於本門陰陽五行說,又持怎樣的看法呢?”
“還沒有結束,還有!”
“人家已經認輸了,這個叫請教,不算辯論了。”
班大師也有些摸不準月神這突然的請教是想做什麼,問道:“鉅子,這可不是在儒家學說範圍裏了,陸言能行嗎?”
六指黑俠也有些拿不定,“這個就說不準了。陸言如果也像對付公孫家那樣,用陰陽家的學說把月神說服,那她這次可就顏面掃地了。”
夏扶拳頭一握,“這次我站陸言這邊。”
陰陽五行說?
陸言有些遲疑,心裏嘆口氣,終究還是說到了這個點上。
他一直極力地避免談到陰陽五行說,就是因爲自己也沒有很理解陰陽五行。
這是一種很糾結的想法。因爲即使來自後世,也很難搞清楚,科學與玄學的界限。
我們很難解釋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遠古時期人們認爲地球是一塊平板,到公元前三百多年,亞里士多德提出、論證了地球是個圓球,其他星體,包括太陽和月亮都是圍着地球轉(地心說)。
後來,哥白尼提出了日心說,到了1609年,伽利略用望遠鏡實證了日心說。而到了17世紀末,牛頓把天空的範圍擴大到了無窮的宇宙。
按照宇宙大爆炸理論,宇宙是有起點的,時間在往前,而空間在擴張。
反過來說,如果我們順着時間軸往後找,那麼一定有那麼一個點,是時間的起點,也是空間的起點。
這個點,有着無限大的質量,無限小的體積,在那麼一瞬間開始爆炸了,於是空間和時間隨着發生,時間開始延伸,空間開始擴張,至今宇宙仍然在膨脹當中。
那麼,在這個點之前呢?
不知道,什麼也沒有?
老子的宇宙觀,宇宙萬物來自虛無,“無”和“有”會相互轉化。
陰陽家,大道陰陽,陰陽交感而生宇宙萬物,宇宙萬物是陰陽的對立統一。
陰陽五行說,產生十天干、十二地支,能從天體的運行計算來制訂曆法,掌握世間萬象。到後來,發展出專門研究天體運行規律的“天文家”,這是經過時間的檢驗的。
這個傳承幾千年的學說,陸言沒辦法否定他,甚至也覺得它很有道理。
科學上,人們可觀測的越來越細微,最基本物質組成粒子,如夸克。以後或許還有比夸克更小的基本粒子。我們認可科學解釋的世界。
而陰陽二氣這種東西,就無影無形,沒法觀測,但你要說完全不認可,那也不是。
月神突然把這麼一個問題甩到陸言臉上,他是真的陷入了茫然。
精神空間裏,陸言現身在那個分裂成兩半的地球上。
他能夠看到,秦時世界的自己,正從大梁出逃,一路狼狽;無名隕落,自己決死一擊;三年苦讀,老師微笑頷首;接着,出桑海,走韓國,過武遂,行太乙……
原世界的自己,按部就班,升學,畢業,找工作,帶妹妹,生活穩定成兩點一線……
玄學與科學,世界上真的能分辨的清嗎?
我現在屬於這個世界,或許,我該試着去學習一下,這個世界的科學。比如,機關術、陰陽五行、奇門遁甲之類的。
外界,
客棧房頂的田虎後退了一步,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驚駭道:“好強的劍勢,剛剛月神那個女人問了什麼?”
田光的辮子被吹的狂亂,不由自主地呢喃:“十七歲的,大成境。”
顏路坐在位上一臉驚訝:“突破了?”
月神也禁不住紅脣微張,摸不着頭,心裏疑惑:我只是問了一句話,你就突破了?
隨機她反應過來,嘴角上揚,“有趣,這次輪到你欠我一個悟道的人情了。”
陸言雙眼緊閉,從他選擇接受這個世界科學的那一刻起,他感覺天地與自己變得親和了很多。冰火內力猛漲,原本勢弱的冰魄內力,竟然真的達成了冰火相生,陰陽和諧。
他雙手虛握,一手冰凰,一手火鳳,盤旋和鳴,兩者糾纏間,恐怖的氣息正在醞釀。
圍觀的羣衆一見不妙,四散奔逃,一方拔出雙劍站在酒樓外,冷眼注視着在場的江湖人。
具霜則警惕地盯着月神,以防對方近距離出手破壞陸言的感悟。
月神眼紗下盯着具霜的目光有些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手貼腹表示自己不會有任何動作,心裏卻在想:實力很強,這把劍也不是凡品,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後生可畏啊~”
六指黑俠無奈地感慨,儒家年輕一輩的伏念、陸言都已經是大成境,把墨家甩得有些遠。
相比墨家鉅子感慨自家後輩教育落後,農家俠魁卻看到了一方出現的意義。
田光看着雙劍,腦子裏情報飛速轉過,“雙手劍客,在韓國揚名的青光劍,居然是儒家的人。”
陸言猛地睜眼,劍勢沖天而起,瞳孔映成一藍一紅。隨着他的控制,這股劍勢漸漸弱下去,瞳孔也恢復正常。
定了定神,就看到現場早已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