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燕坐在馬上,渾身赤紅的寶駒行得穩穩當當。他馬鞭指着緩緩倒退的景色,對着左右說:“這一路行來,大澤山輻射百里,皆爲農家所有。土地肥沃,屋舍平整,據傳農家有十萬之衆,就算不如,怕也相差不遠了。而且,這幫草寇居然也懂得堅壁清野,倒是叫我有些意外。”
“上柱國,這些泥腿子,也就知道清野。他們的堅壁面對我騰龍軍團,不會有任何作用。”
“沒錯,哈哈哈。”
“是啊,十萬正規軍進攻十萬泥腿子,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嘛~”
諸將領中,洋溢着快樂的氣息。
這時,後面跑來一騎,大聲叫嚷着,“報,上柱國,今日理應按時回報的斥候,全部未歸。”
“籲~”
項燕把馬勒住,盔甲下威嚴的臉龐陰霾密佈,“全部未歸?”
“是的,全部未歸。”
諸將開始互相交流,小聲議論。
項燕看着前面通往大澤山的主幹道說道:“前方就是大澤山,看來這幫草寇要負隅頑抗了。加派斥候,再探。”
“諾。”
加派斥候的結果並沒有什麼改變,這條堂堂正正的主幹道入口,彷彿成了什麼噬人的巨獸,凡是探路的斥候,都沒有再回來。
“一千重步兵爲前部,先推進去。精騎緊隨其後,聽喊到殺聲就衝過去。”
一千重甲步兵邁着“噔噔噔”的沉重腳步,出現在神農堂衆人的眼中,有人忍不住提問:“堂主,這幫鐵疙瘩,咱殺不殺?”
朱仲把短劍插回劍鞘,招呼了一下,“哼,項燕大軍要進來了,咱們先撤。我們專門殺那些鑽林子探路的,那些人精貴,殺他們,項燕才心疼,懂了嗎?”
“好嘞,明白了,堂主。”
“咱們走。”
於是,項燕大軍進駐大澤山,並沒有遇到什麼波折,彷彿兩波斥候全體死亡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行軍到一處,他看着手上那張極爲簡單、殘缺不全的地圖,對比了一下地勢後,號令全軍:“就地紮營,堵住大澤山的北出口。”
走了一段時間,隊伍把大營紮下。估摸着大澤山五路出口都已經被堵住,項燕坐在中軍大帳裏,鬆了一口氣。
他坐在將軍位上盯着眼前這張信息不全的地圖,念道:“絕水、迎陵、逆流、居殺地、迎衆樹者,鈞舉也,五者皆不勝。這大澤山地形崎嶇,遍佈山林,水文複雜,兵家險地啊。”
“傳令讓斥候加緊勘察,繪製地圖。”
“諾。”旁邊的侍衛抱拳領命,轉身往外走。
項燕又把他叫住說:“慢着,記得多調精銳步卒護衛斥候。”
“諾!”
“農家六堂,江湖高手……這下有點麻煩了……”
他大概已經知道農家打的什麼主意,無非是流竄在山林中,專門獵殺探路的斥候,讓他無法盡知地形而已。
“來人,讓外出的斥候和護衛的步卒,攜帶弓弩、多帶箭矢,不要貪多貪遠,一點一點慢慢勘察。”
帳外走進來的傳令兵迅速領命離去。
……
山谷中一條無名的溪水旁,探路的斥候小隊正在觀察水邊的苔草,還有一些步卒警戒。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殺!”
一波弩箭飛過,跳出十多個農家弟子,快速擊殺這隊斥候,然後揚長而去。
這樣的事情在山林中的各處不斷髮生。派出去的斥候小隊十不存一。
項燕不得不給每個斥候小隊都配上軍中好手,甚至出動了千長,再輔以大量的步卒。把勘察隊硬生生變成了特戰隊。
只不過,時間也在悄然流逝。
一連多日無法進軍絞殺農家,甚至還一直有無意義的損傷,軍中一些將領已經坐不住。
“上柱國,大軍停滯不前,軍中士氣已經大降,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殲滅那些草寇?”
“是啊,士兵們立功心切,難道我騰龍軍團,打一羣泥腿子,還要圍山慢慢耗死他們嗎?”
“上柱國,農家十萬之衆,難道還能都藏在山裏打游擊不成?其必然有老巢,我認爲我們應該沿着大道,直搗炎帝山谷。那草寇的祖宗傳承地被端掉,看他們還出不出來!”
“對!直搗炎帝山谷。”
“上柱國,進兵吧。”
項燕把目前繪製的地圖攤開在案上,按劍站起身,“你們看這些尚未探查的地方,有什麼端倪?”
“從我大營往南,通向驚蟄坡的項梁將軍方向,居然一片未知,這裏必然是草寇着重注意的要道。”
項燕點頭誇讚道:“不錯,從目前的各個方向的斥候死傷情況來看,那裏是草寇重點防禦所在,是一個叫做春分澗的地方。
項梁正攻打驚蟄坡,依我看這條春分澗,很有可能可以直到驚蟄坡後方,所以草寇纔要重點防範我軍察覺。
我欲發兵三千爲先鋒,五千人爲後軍壓住,往春分澗南方推進。一來繪製地圖,二來若春分澗真的能直達驚蟄坡後方,那麼項梁面對的敵人必定喪膽,助他一舉攻克驚蟄坡。”
帳內諸將一起恭維道:“上柱國英明。”
……
春分澗
楚軍三千前軍,五千後軍謹慎地向南前進,帶着弟子埋伏着的朱仲有些騎虎難下。
對方這樣兩隊一前一後,即使遭遇突襲也可以穩住救援,他帶的這些弟子一旦陷入硬碰硬的廝殺,死傷就不好說了。
“堂主,難道咱們真的讓他們過去嗎?”
“是啊,堂主,打吧。”
朱仲想到後面的計劃,咬着牙大喊:“殺!”
“地澤二十四!”
兩邊衝出來的農家弟子各有三千多人,結成陣法撞進後軍五千人的隊伍中。
後軍遭遇襲擊沒有大亂,在主將的呼喊下迅速變陣反擊,前軍也回身掩殺,戰場亂成一團。
楚軍八千人,面對農家七千人的襲擊,很快扎住陣腳,在廝殺中逐漸佔據上風。
朱仲身先士卒衝向對方主將,無數楚兵悍不畏死地圍上他,保護自家將軍。
他付出了一些代價終於殺死主將,使得楚軍開始出現混亂,農家弟子的戰況稍微好轉。
廝殺持續了許久,春分澗叮咚的溪水已經流不動,雙方在這裏留下了四五千的屍體,血液粘稠的腥氣,吸引無數以屍體爲食的飛禽走獸。
這一場伏擊,朱仲打得心有餘悸。自己是襲擊,結着地澤二十四,居然也不過與楚軍殺了一比一的戰損,這還是對面主將被殺,有些混亂的情況下。這後面的仗……
項燕知道了春分澗有至少七千人以上的隊伍,他在腦海裏把四處圍殺斥候的戰圈算了一下,大致確認,“神農堂的主力,應該就是這支隊伍了。敵人死守春分澗,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
項渠面對的秋分嶺是蚩尤堂,項梁面對的驚蟄坡是魁隗堂,龍弋在白露巖對共工堂,龍滸在小寒山對四嶽堂,還有一支烈山堂不知所蹤。
呼~大軍拔寨,往西南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