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之聖人在世 >第476章 百花齊放
    “天宗講究出世,天地間的萬事萬物都在是道之下運行,人的有目的性的行爲與亙古的道相比,渺小得幾乎不存在。忘我忘情,貼合天道。

    人宗追求入世,萬事萬物遵循道的規則,人類正可觀天之道,執天之行。陸子一篇《人生在世》,正如醍醐灌頂,叫我看到了天人二宗和解的契機。”

    清虛深呼吸一口氣,正中平和的臉上洋溢着熱情與希冀,先前的愁緒一掃而空。

    陸言也正好奇,對方聽了自己一席話究竟感悟到了什麼,怎麼就境界提升了。於是問道:“天人二宗和解之法?願聞其詳。”

    “老子云: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爲而成。想來陸子是萬萬不會認同的。”

    陸言點頭。

    瞭解大道的人不出門戶,就能夠推知天下的事理;不看一眼窗外,就可以瞭解大自然運行的規律。向外奔逐得越遠的人,所知道的道理就越少。

    所以,聖人不出行卻能夠推知事理,不用窺探就能明瞭“天道”,不去妄加施爲就能夠有所成就。

    他始終都堅持,知識、境界這些東西是人在世界中的實踐獲得的。這種足不出戶就能明悟大道的人,簡直就是“天生聖人”,反正陸言是不信的。

    “人是道的產物,天宗於是纔有感悟己身忘我合道之路。高臥山門,摒棄世俗,企圖不出戶而知天下、不窺牖而見天道。天宗就正如陸子所說,沒有可以操作的認識論,看似境界高遠實則也脫離了世界衆生。

    就譬如,一個房間內的人,他想要認識這個房間。天宗的辦法是,靜靜地打坐,精神與房間融爲一體,自然而然就認識了;而陸子的辦法是,人用自己的身體丈量它,用眼睛去觀察它,用四肢去感受它,最終達成認識它。

    前者無疑與普通的百姓無緣,甚至多數道家子弟也懵懂不清;後者卻能夠讓多數人行之有效。”

    “先生的比喻,頗爲巧妙。”陸言抿嘴笑了笑。

    這天宗終於也有人理解自己一片苦心了。

    天宗講究出世,你境界高遠,本身沒問題。可你北冥子揪着我指責我的學說會讓人心更加墮落,這算什麼事?你是能讓人心不墮落,還是能讓百姓喫飽飯,或者消滅戰爭?

    天宗這種思想對於人的精神有莫大的幫助,尤其在後世那個物慾橫流、人被外物裹攜異化的社會。但是它不能幫助多數人用實踐去認識世界、改變世界。

    “當年陸子人道學說一立,窮薪師叔頃刻成就天人。以清虛拙見,多年過去,窮薪師叔如今已經達到了第三階段的天人合一。以客觀理性看待世間萬物,積極卻不盲目,冷靜卻不淡漠。我曾請教過他一次,如今再回想他給我的感覺,那便是和諧。

    《人生在世》提出的主客二分,既是陸子你爲人類和生存的世界構建的認識橋樑,也是我道家天人二宗殊途同歸的指路標。

    清虛希望將你我今日的對話,記錄到心齋中去,讓後輩道家弟子翻閱《人生在世》時以作參考。還請陸子准許。”

    陸言被清虛說得一驚,他都沒敢想過自己的學說能夠促進天人二宗和解。可看窮薪子、清虛都深受啓發,修爲更進,沒準自己還真能做到。

    他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不過道家自家人就未必了。

    “記錄進心齋?北冥大師和赤松掌門真的能夠同意?”

    清虛被問得一愣,緊鎖着眉頭思考一陣,最後搖頭說:“當年的祖師面對天人二宗的分歧,樹立天人論劍的方式彼此互相映證。此後數百年,兩宗先輩們的感悟卻始終都存放在心齋一處,從未分立藏書。

    我想,祖師是希望我輩後人能夠在思想的碰撞中將學說不斷髮展,而不是因門派之爭固步自封。北冥師祖絕不會做如此短視之舉。”

    陸言不置可否,話題一轉問道:“清虛先生,你可知秦國設立了學校?”

    “自然有所耳聞。”

    “待天下歸一,言想請諸子百家中的淵博人物入駐學校,不知先生可有意向?”

    “入駐學校?就如同當年的稷下學宮,天下士子聚集,講學,論辯?”

    “大體不差。言甚至都想好了,諸子百家各派住的地方,題上百花齊放四字;而給學生們講學的校舍,命名爲百舸爭流。”

    陸言說着話,眼睛綻放着火熱的光芒。

    “莊子雲: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人類短暫的一生不過百年,面對億萬年的宇宙天地,人類族羣想要發展,便在於一代又一代傳承知識,並將其發展。

    諸子百家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凡是對人類有用的知識,言希望他們都能夠將其傳承下去。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就如同愚公移山,就如同薪火相傳。”

    “百花齊放,百舸爭流……子子孫孫無窮匱也。愚公移山,薪火相傳……”清虛看着此時的陸言,心中的震撼無法言說。

    儒家謂千百年難得一見之奇才,原以爲是誇大,如今觀之,奇才已不足形容。如果這世間還有聖人,除了陸言別無人選。

    他深呼吸平復震動的內心,承諾道:“陸子相邀,清虛定然不負。不過,此時我自知境界不足,待以白身遊歷天下,親自在俗世走過一遭後,再往秦國赴約。”

    陸言心情大好,指着山崖前方說:“這太乙山夜色下的霧靄可聽着呢,言就在咸陽沏茶等着先生。”

    清虛順着手指的地方望過去,熟知太乙山的他見到霧靄的濃度,頓時驚覺時間已經過去許久。

    “跟陸子一敘,渾然不覺時間流逝。我還需照看着曉夢師叔,便先告辭了。”

    “她一直是先生暗中看護?”

    “不錯,陸子可有疑問。”

    陸言摩挲着下巴,咳嗽一聲,“那什麼,我就是好奇,阿言跟曉夢之間……”

    清虛抿了抿嘴,聲音很溫柔:“曉夢師叔在這裏唯一的同齡人便是陸子這位侄女。她還時常刻意跑到後山那處練劍。白日裏練會萬川秋水,第一時間就跑去後山了。

    曉夢師叔的過去雖不可知,但她執着於更強的力量,想來是不會太好。也只有在跟姬言師叔較勁的時候,她纔像個少女。”

    真難爲你了,兩個女孩都是你的師叔……

    陸言仔細地回想曉夢的種種反應,點頭說:“原來如此,我大概懂了。多謝先生相告。”

    “嗯,清虛告辭。”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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