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之聖人在世 >第614章 轉變
    “蓉兒,墨鴉送過來的那三人,你診斷的怎樣了。”

    “我已經初步瞭解他們的情況,他們三人應當是長時間服用一種慢性毒藥。當下潛而不發,若遷延日久,則有性命之危。”

    時夜已降,念端本來已經蓋着厚被躺下,而端木蓉結束了臨時多加的工作,洗漱完也準備休息,便發生了這場對話。

    念端躺在榻上,閉着眼睛,面容祥和,聽她說診斷得已差不多,輕輕“嗯”了一聲,“你有醫治的方案了嗎。”

    “這種毒的主藥,應當是位於極東之地的雪山,不算稀世奇珍,卻也難得尋見。如何醫治我已有腹稿,我更想知道,他們中毒的緣由。”

    端木蓉坐在自己的牀榻邊,黑色長髮柔順直下。醫治這一次的病患她很有信心,不過心中總覺有一股隱憂。

    念端問道:“你想這做什麼。”

    “那三人是燕國人,身中燕國特產的毒,爲何是,是國師府派人送來求醫。”

    “呵呵,墨鴉與爲師說,是陸言特意送來給你練手的。”

    端木蓉聽師父語氣有揶揄的成分,皺着眉嗔怪一聲:“師父,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前一日城裏發生動亂,普通百姓受波及死傷過百,你知道吧。”念端說着睜開眼睛,側頭看向她,“陸言舉辦全城慶典,人多雜亂,有人想要趁此機會刺殺他。這三人便是事先混進內部的探子。”

    “所以,這場刺殺,主使者出自燕國?……”

    話說出口帶着疑惑,實際上內心已經篤定,一腔複雜的情感,端木蓉難以言表,只能以低頭沉默來回應。

    “蓉兒,你是不是不能理解?”

    “我……”

    秦國是不斷髮動戰爭的虎狼之國,陸言是策劃戰爭的助紂爲虐之人。燕國有人計劃刺殺陸言,爲天下除害,這樣的事情,端木蓉發現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坦然認同了。

    還有,要刺殺陸言,爲確保行動者的忠誠,就給人施下毒藥,這種手段,又算得上什麼?

    “蓉兒,還記得爲師與你說過,即便親眼所見的事實,也未必就是真相,而是一種視角。”

    “是,師父,我記得。”

    端木蓉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陸言的場景。

    爲了在趙地禁止私鬥,在邯l鄲城東市,陸言樹立高臺宣法行刑,嚴刑峻法,殺人無算。

    這樣一件事,她完全看不出陸言有任何悲憫之意,於是對他惡感更深。趙人同樣恐懼着秦法的屠刀。

    而一段時間刑法效用顯現之後,邯l鄲乃至趙地的社會秩序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更有保障。人們對陸言的認知,也隨之改變。

    一件事,在發生的那一刻起,就映照爲每個人眼中的所謂事實。這不是真相,真相只有時間知道。

    現在又發生了一件事,燕國派人謀殺陸言,這件事自己該如何認知呢?

    端木蓉沉思良久,終於對師父說:“師父,我想,我懂了。”

    如果端木蓉沒有行走到趙國來,只是一直呆在醫莊,那麼,此時刺殺陸言的行動,或許在她聽來,便是天下間最正義的事情。

    然而親眼見過陸言的種種行爲,曾經淺薄的判斷,已經被一套更復雜的認知取代。

    如果,陸言不是秦國的國師,而是燕國的國師呢?或者是韓趙魏楚齊的國師呢?

    恐怕陸言所在那個國家的百姓,會歡欣鼓舞,而餘下的列國,照樣是欲除之而後快。

    這更能證明,陸言此人,真正有興國之能。

    “秦國一統天下,此後不分國別,所有人於秦國治下一視同仁。師父,這就是你認可的陸言的醫世之道嗎?”

    她終於放下對秦國、對陸言的成見,嘗試着思考對方的行爲,於綿延數百年戰亂的天下,究竟有怎樣的意義。

    念端內心欣慰,扭過頭去,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重提一問:“蓉兒,現在你可能回答爲師上一次的問題,若秦滅燕,陸言治燕,身爲燕人,你會如何?”

    燕國……

    端木蓉緩緩掀起被子,呼吸一口秋夜的涼氣,輕聲回答:“若百姓都能得到善待,我會,支持陸言。”說完,她利索地解衣躺進被窩。

    ……

    邯l鄲城內暮醒樓上,白鳳屹立於秋月之下,凝視着這裏陸言與韓非、衛莊一戰時留下的傷痕。

    “呼~”

    淨夜起黑風,墨鴉出現在白鳳身邊,瞥了一眼他的臉色,沒有跟往常一樣嬉皮笑臉。

    “你在想什麼?”

    白鳳微微搖頭,“這一次與流沙的一戰過後,大人,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

    墨鴉有些疑惑,“不一樣?你指什麼?”

    “韓非、衛莊、紫女、紅蓮,這些都是當年在新鄭的故人……”

    白鳳的聲音低沉,飄散在風中,又被墨鴉一聲反問給擊散。

    “所以呢,你難道認爲大人會心軟?”

    “你沒有見過當時的情形。大人嚴令我不要插手,由他一人面對韓非與衛莊。”

    墨鴉聽這話,狹長的眉毛爲之一跳,“這……”

    白鳳轉頭看向他,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很不智,大人從未如此輕視過對手,我懷疑,那一戰裏,他有想過生死各安天命。”

    “哈,你開什麼玩笑?這個世界上,人都怕死。像我這樣的就是單純的好死不如賴活着。而大人這種身懷最高理想的人,絕不可能這麼隨意揮霍自己的生命。”

    墨鴉說着一巴掌拍在白鳳的肩頭,“喂,以你貧乏的學識,就不要嘗試解讀大人的內心了。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笑了幾聲,卻發現白鳳一直緊盯着自己,不由感到有點尷尬,“你,盯着我做什麼?”

    白鳳冰藍色的眼眸閃動異色,扭過頭去,喃喃地說:“我似乎,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他沒有理會墨鴉的追問,擡頭望向天空那一輪孤月。

    大人,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有朋友嗎?這些年,我竟記不起,你什麼時候像這樣笑過。

    白鳳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墨鴉——

    雖然,他這樣笑得夠蠢,可至少,他一直足夠的快活。

    “啪~”

    墨鴉在白鳳的肩頭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咳嗯,我感覺,你在心裏說我的壞話。”

    “呵~”白鳳一聲冷笑,打開他的手,施展瞬身消失,原地落下嘲諷的聲音,“你感覺對了。”

    墨鴉眼珠一轉,瞬間將白鳳消失的各個方向的殘影識別找出真身的方向,“臭小子,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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