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作爲儒家代表的小聖賢莊,首次面臨這種其餘四派一齊發難的危局。
這天,伏念和顏路兩人裝發整齊地站在小聖賢莊的大門口,身後一衆弟子個個精神飽滿站如勁松。
值得整個小聖賢莊用這種規模等候迎接的,必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
當儒家四派的人盛氣沖沖地趕來時,就看見了眼前這副場景。
“嗯?小聖賢莊這樣的陣仗、禮節,這是在等候誰?”漆雕紀良遠遠望見伏念、顏路親自帶隊站着,皺着眉觀望了一下說道。
同行之人,有陳囂、顓孫循、陸賈,還有各派弟子,總共約莫百人。
陸賈細長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條縫兒,扭頭看了一下這寬闊的由白石磚鋪成的道路,發出一聲輕笑,“能夠承受如此禮節的,身份定是尊貴不凡。呵,這裏是齊國,最少也是齊國公室的哪位公子。”
在這裏的,就沒有誰頭腦是死的,經陸賈這麼一句提醒,心中都有了思索。
他們是攜威前來小聖賢莊,一個不好,這次就可能發生激烈的衝突。偏偏這個時候,齊國公子來訪小聖賢莊,哪有這麼巧合的。
目前,齊國太子田升正在楚國,田升本人是抗秦派,也不可能對陸言有好感。
這位公子,至少要對陸言抱有一個不偏不倚的態度,纔會願意在這種時候來小聖賢莊。人選幾乎可以鎖定,三公子田軫。
陳囂走近小聖賢莊大門,對着伏念和顏路分別拱手,“伏念先生,顏路先生,先前我等相約在今日商討關於陸言的事。怎麼今天,小聖賢莊另有貴客登門?”
同行漆雕紀良,顓孫循,陸賈也各自行禮。
伏念濃黑細長的眉毛略微耷平,對着幾人分別還禮,抱着歉意說道:“公子田軫不日前正於桑海遊覽,昨日突然派人送來拜帖,約定今天來訪。公子屈尊,伏念推脫不得,只能以實情相告。
誰知田軫公子聽聞儒家諸位同儕齊至,更是欣喜非常,執意前來。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伏念敢請諸位,一同迎接公子。”
顏路站在伏唸的身邊,落後半個身位,眼神悄悄一偏,盯着大師兄的側臉,心中暗道:原來大師兄你說起藉口來,就是這副模樣。呵,我倒是第一次見。
聽得伏念這些話說完,漆雕紀良的鼻息變得略微粗重了些,多打量了幾眼伏念這個以前被長輩稱讚的掌門好苗子:這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
“原來如此,貴客是公子田軫。”陳囂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只是點了點頭,“伏念先生多禮了,客隨主便,應該的。”
陸賈“呵呵”一笑,從陳囂這裏接過話,“有公子田軫做個見證,也是件好事。既是伏念先生相請,我等一同候着便是。”
伏念很早就被當做小聖賢莊掌門人培養,在各派遊學交流多次。漆雕紀良、陳囂、顓孫循,這幾個各派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以前會過面,有一點了解。
唯獨陸賈,伏念搜刮了一下腦海,沒有什麼印象。
此人言語頗有鋒芒,似乎不懷好意,是荀師叔以前門下麼,怎麼從未聽說過。
顓孫循眼珠子一轉,將幾人說話之間的神態看在眼中,抿了抿嘴,一聲不吭地靠邊站立等候。
甚至跟道家人宗窮薪大師非常交好的師尊,這一次都沒有想站在陸言這邊說話,他也只能聽命前來。
衆人沒有等久,很快便聽到“噔噔噔”的一陣陣腳步,兩隊護衛先行開道,後面馬蹄嘀嗒,一架豪華的馬車,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籲~”
爲首一人高坐馬上,揮手令停馬車,然後翻身下馬,按着腰間劍柄走到車廂前抱拳,“公子,到了。”
高手!
小聖賢莊門前,這裏大成高手扎堆,足足有六個。而這六個人,觀察到這人翻身下馬落地後走得這幾步,便立刻知道此人實力非凡。
因爲憑他們的實力,竟然隱約難以感知到,這個人落地、行走的腳步聲。
車廂撩開布簾,田軫從其中走出,望見儒家這邊站着一堆人,個個看上去都神采非凡、姿態脫俗,不由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勞煩諸位先生久候。田軫今日得見儒家諸位先生,昨日在海月小築食的什麼滄海映泰嶽、魚翅烹熊掌,都失去滋味了。”
田軫快步走近,十分欣喜地與衆人還禮。步入小聖賢莊大門時,他還不忘催促:“伏念先生,速速爲本公子介紹,儒家的諸位才俊。”
伏念帶領着衆人來到會客所在,廳堂內早有佈置,田軫上座,其餘席位分列兩邊。
所有人落座之後,伏念便開始向田軫一一介紹。
這算什麼,想讓田軫一個偏向陸言的公子來主持今天的事麼,伏念,你當真有如此自信?
漆雕紀良一邊留意着伏唸的行動,一邊觀察這個廳堂的佈置。
位置預留得十分寬敞,可以論辯,也可以論劍。陸言這廝的作爲已經突破了底線,小聖賢莊若是打算包庇他,伏念,你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原來是湛盧劍主,陳囂先生,田軫失敬。”
介紹到陳囂時,田軫異常高興,打過招呼之後扭頭對自己身邊那人說,“張仲,如何,神劍湛盧之主,見面更甚聞名啊。”
張仲,就是先前那位高手,田軫與他之間較爲親密,不似刻板的上下級關係。
其人樣貌不出衆,眉毛很淡很細,眼睛大而炯炯有神,滿頭的紅髮散而不亂。聽聞到陳囂這個湛盧劍主時,他眼中閃現出一股劍芒。
“在下張仲,見過陳囂先生。”
劍意,戰意。
在場之人從張仲一個抱拳打招呼的動作便察覺出劍意、戰意,頓時知道,這個張仲大概又是一個好劍之人。
陳囂苦笑着與人打過招呼之後,暗自嘆了口氣。
自己現在逢人就是湛盧劍主—陳囂,什麼時候纔是陳囂—湛盧劍主……
陸賈看着田軫積極地爲伏念主持的樣子,心中暗自一笑:
陸言被驅逐出儒家早已是定局,就連老師都預知了這個結果,伏念你這次可真是徒費心機了。
不知你若是知道陸言正是刻意造成如此內亂局面,好讓今後自己在秦國少受儒家掣肘,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試圖維護陸言。
……
就這樣,一場關於陸言的正義審判,就在人人各懷鬼胎中,莫名奇妙地由公子田軫這個外人主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