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整個事情本來就是陸言挖的坑,專門用來坑道家、儒家的。
道家不必多說,天宗自封,人宗基本就是陸言的死忠粉。也因爲天人二宗關係特殊,這個過程,陸言儘量減少了傷亡。
儒家與道家又不一樣。
三國聯盟首先對付墨家,其後必然就是儒家。伏念是支持秦國完成大一統的,這是他本人的政治立場。他當然也希望能夠儘可能地帶領儒家弟子,支持秦國大一統。
雖然看起來比較難操作,但小聖賢莊是儒家門面,陸言又是光輝的榜樣。邯l鄲慶典上陸言的表現簡直可供後世儒生編寫無數傳奇。讓多數儒家弟子相信秦國、支持秦國,完全事有可爲。
可是,隨着邯l鄲城黃金臺,陸言公開天人主客二分的思想,這一切都成泡影。
一個“暗殺同儕”的陸言,一個“欺師滅祖”的陸言,要怎麼讓衆多儒家弟子繼續信任。
不是因爲陸言,秦國這幾百年下來,在東方讀書人這裏根深蒂固的偏見,根本不可能消解得這麼快。
而陸子這個光輝形象坍塌的後果,就是伏念心中懷有的是支持秦國大一統的立場,卻完全沒有辦法讓多數儒家弟子支持秦國。
沒辦法支持秦國,那就只能抗秦。抗秦會是什麼下場啊!
韓非前車之鑑,同門師兄,老師荀子最喜歡的學生,陸言殺人可沒帶猶豫的。
伏念一直以儒家掌門人自居,壯大儒家,發揚學說,是他的信念。支持秦國大一統,也是爲儒家的未來謀算。
結果,陸言:抱歉,儒家,得削。我不是針對你,諸子百家,我都削。
如陳囂、漆雕紀良這種儒家學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基本已經可以確認是抗秦立場了。最後的下場大概就是連帶着身後的門派一起滅亡。
而抗秦這個選擇,他們其實只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陸言替他們選的。不知不覺,讓他們帶着正義的理想,以英雄的身份,就此埋葬在大一統的民族誕生之路上。
顏路清楚這一切,他也曾震驚於陸言的冷酷無情。不過他沒有試圖去阻止。
至於伏念,他沒有對陸言產生殺意,已經是非常有氣量了。
伏念如此果斷的答應,小聖賢莊開除陸言,這讓陳囂等人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伏念也沒有向他們解釋詳情的必要,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就帶着衆人步行去竹林拜見荀子。
……
竹門前,來給顏路開門的,還是那個童子。
“儒家八派,仲良氏陳囂,漆雕氏紀良,子張派顓孫循,還有師叔故徒陸賈,齊國公子田軫,皆來拜見師叔。”
童子聽顏路介紹,聽得眼睛向上一翻一翻,搖頭道:“我一下子記不住這麼多人。”
“那你就說,儒家各派同儕,前來求見。”
“嗯。稍等。”
童子縮回腦袋,關上竹門,一溜煙跑了。
衆人就乖乖地等在竹林中,都目不斜視,沒有誰交頭接耳。
很快,童子跑了回來,遞給顏路一張紙,又搖頭道:“師叔祖說了,誰也不見。”
顏路看着紙上的一個字,眨了眨眼睛,輕輕一笑,“麻煩你了。”
“嘎~吱~”
竹門再度關上。
顏路轉過身,將紙上一個字展示給衆人,“逐。”
陳囂盯着這個字,神色複雜。這次來小聖賢莊的目的很輕易就達到了,不過小聖賢莊的威名沒有因此損傷半分。甚至,在田軫的見證下,顏路論劍漆雕紀良,勝得精彩絕妙,在氣勢上,小聖賢莊還要勝過他們四派。
顓孫循摩挲着下巴,好好端詳了一番,指着這個字說:“看墨跡,不是剛剛寫成,似乎有很久了。”
漆雕紀良點頭贊同,“嗯,的確是。莫非,荀夫子早就有意將陸言驅逐出門。”
顏路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那天,自己帶着陸言殺死韓非的消息前來拜見師叔,結果師叔首次在自己眼前暴露了恐怖的實力。
“唉。”他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無奈嘆息。
陸賈目光閃爍,沉默了一會後,面露愧色地搖了搖頭,“又不曾能得見老師,身爲學生,着實有愧。”
整件事情到了這裏,基本算得上了結,伏念便道:“荀師叔不願相見,我等只好返回。索幸已得師叔口諭,陸言從此就在小聖賢莊除名。伏念不日便將消息傳播天下。”
“如此甚好。”
“可惜,誰能夠想到,陸言陸子,真面目是這樣呢。”
“……”
竹林漸漸歸於平靜,過了許久,那個童子支開一條門縫兒,水汪汪的大眼睛湊着縫兒瞧了又瞧,然後又把竹門給關緊了。
“呼~好險好險。”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即把頭一歪,一路小跑着回到竹屋裏面去了。
竹屋內部,除了這個小童,分明空無一人。
……
齊楚兩地之間,一座不知名的深山,這天迎來了一羣身份不明的客人。
爲首一人,身披黑銀大麾,頭頂高冠,臉戴面具,擡頭望了望眼前這座山,發出沉悶的一聲笑。
“呵呵,原來如此,除非是對《易經》的領悟能夠超越佈陣之人,否則,外來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走過這個陣法。
顏氏山門,無怪乎能夠隱藏於世數百年。這個陣法,恐怕有可能是出自孔子之手。”
他正是神祕組織的首領。
這一次,組織顯然是抓到了顏氏兄弟的行蹤,終於追查到了顏氏山門所在。
不過眼前這座極有可能是孔子親自佈下的陣法,還是擋住了他們的前路。
“首領,合我二人之力,能否破陣?”
說話之人,身披道袍,背上繡一個赤色丹爐,栩栩如灼。正是天人境抱朴子。
首領搖了搖頭,“強行破陣,除非你我都擁有超越天人極限的修爲,不然絕無可能。”
“這……”抱朴子無語。
那千里迢迢地親自趕過來,就在這呆站着?
“顏譽顏止兄弟二人已經進入,不知何時纔會再出,不若派人監視這裏。”
“時間有限,你我行蹤,不能被鬼谷子他們知曉。顏氏一門,受孔子遺命避世不出,定有所知。”
首領似乎對顏氏一門肩負的責任有些瞭解,沒有答應就此離開,而是打算積極一試。
“數百年間,定有不少人誤闖陣法,但此地卻沒有什麼傳說異聞。內中該有專人時刻看視陣法,我先入陣一探,你在外接應。”
“可。”抱朴子點頭,隨即隱蔽於一方,靜候首領去試探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