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之聖人在世 >第七百九十五章 劍決(五)
    在劫的記憶中,大人陸言最希望的生活的模樣,就是在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後,帶着幾個家人遁出世間,平靜地度日。

    就連父親,雖然也是武功高強的大英雄、大豪傑,但與大人那種胸懷天下的氣魄相比,在他心目中也要屈居第二。

    只是,大人夢想中的生活,真的會有到來的一天麼?

    一篇《漁父》,風荼那種極致悲哀的劍意,讓劫突然對最崇敬的陸言,產生了很多以前不曾有過的異樣之感。

    屈原代表的儒家信念,漁父代表的道家哲學,從陸言的身上,他都能找到某些對應。

    而得出的結論是……悲哀。

    劫目不轉睛地盯着戰鬥中的風荼,那一抹血色劍影,速度快到以他的眼力,都有些難以看清。

    他內心裏的江海,隨着這場戰鬥,劇烈地翻涌起來。握在手中的奔雷劍,亦有電光閃爍。

    ……

    “有誰,知道,這兩個人已經交手多少招了嗎?”

    觀戰的人羣中,有人舔了舔乾澀的嘴脣,揉着眼睛發問。

    旁邊的一個掏出隨身的葫蘆,灌了一口之後,“額啊,不知道啊,眼睛都看花了。都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兩個人交手的等級,咱們直接連熱鬧都看不上了。我就等着看結果吧。”

    一方對於這種言論,笑笑不說話。

    伏念與風荼的交手,單純看對場地的破壞,尚且比不過第一場的陳勝。對於很多江湖人來說,劍意的對拼他們感受不到,劍氣的威力也只有通過外界參照物的破壞程度來判斷。

    而這一場交手,除了最開始的劍氣對衝,幾乎看不到逸散出的劍氣,也看不到崩天裂地的特效,戰鬥的層級對於他們而言,確實太高了。

    “在你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拆完了第二百七十五招,到我說完這句話,應該是二百七十七招。”

    越蒼一隻手還在玩兒自己的劉海,一對眸子中,全是湛藍的劍氣與血色的劍影,“他們兩人要分出勝負,這麼打下去,恐怕至少要在五百招之後,有的等咯~”

    ……

    “你擁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背後,卻是很多人的生命。”

    伏念怒目而瞪,手上一劍將龍淵劈開,太阿周身的湛藍劍氣形成螺旋。

    “從善如登,從惡如崩。風荼,你這柄龍淵劍,究竟殘殺了多少人。”

    “殘殺?”

    風荼冷哼一聲,龍淵同樣捲起血色螺旋,一擊迎上,針尖對麥芒!

    “伏念,儒家所謂浩然正氣,與我這染盡鮮血的劍氣,沒有區別。”

    “住口!”

    伏念見對方將儒家君子修身養氣而得的浩然之氣,跟殺戮他人獲得的力量相提並論,登時怒髮衝冠,束髮的博帶飛得倒豎。

    “噌~”兩劍交錯,目光電閃之間,又是瞬間對拆了三劍。

    風荼一直直視着伏念,言語的鋒利,亦是絲毫不亞於龍淵劍,“你我都是一方勢力的家主。家主的每一個決定,在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都有弟子在爲這個決定,貢獻着自己的生命。”

    伏念瞬間瞳孔緊縮,心神大震!

    “呼~”龍淵劍風襲來,他勉強抵住,卻因心神大動,已失去了半招的先機。

    風荼一連串的猛攻,將伏念逼得堪堪招架,終於在毫無停滯的一十八劍之後,刺破太阿的防禦!

    “呲呲~”龍淵近身,火星帶閃電,伏念扭頭,幾乎感受着劍風從臂鼻尖刮過去,尚未來得及反應,胸口便中一掌!

    這一掌的內勁,讓他一連後退了四步,嘴角溢血,顯然已受內傷。

    近三百招,終於有人受傷了!

    圍觀的羣俠,那興奮勁兒頓時又漲了回來。

    “竟然是伏念先生率先受傷,那是不該出結果了?”

    “是啊,他們這樣的高手之間,不都是毫釐之差,分辨勝負麼,又不是陳勝那個莽夫。”

    “不好說,伏念先生看樣子也只是個輕傷。”

    風荼並沒有趁這個機會逼殺伏念,反倒是將龍淵劍橫在身前,一手慢慢地抹上劍身。

    “我用這把劍,在戰場上,斬殺過一百五十八人;江湖對決中,斬殺過敗者二十一人;家族內部,斬殺過一十三人。”

    “你說什麼~”伏念聽他連自己家族的人都沒有放過,震驚、震怒,太阿劍氣再貫天地。

    “一十三人,包括家父,他們自願死在這把龍淵之下,以全身精血,助我練成家族傳自伍子胥的,這至神至魔的劍訣。”

    “自願?”

    “不錯,自願。”

    太阿劍氣頃刻消散,伏念看着風荼,一時間,再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風荼若真的是個魔頭,只怕荊楚江湖早就是腥風血雨,他本人也可憑藉飲血提升功力,隱藏在暗中,不擇手段地一直變強。

    可事實上,風荼想打贏伏念,已經是手段齊出,到現在才佔得一絲上風。

    就像他說的,他是風胡子世家的當代家主,長輩們將復興劍譜榮光的重任交到他手上,自願獻出自己的生命。

    那,小聖賢莊呢?

    伏念身爲掌門,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是否也會有很多弟子,在實踐的過程中獻出自己的生命。他們,會是自願的嗎?

    所謂君子,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

    伏念想起自己剛剛口口聲聲質問風荼,此刻難以直面自己的內心。

    太阿劍上,湛藍的劍氣猶有餘韻;對手的龍淵劍上,亦是還有血色斑駁。

    沉默。

    “風家主,這一場,伏念敗了。”

    “先生,承讓。”

    風荼血紅的瞳孔恢復如初,從一個弟子手上取回劍鞘,龍淵劍掛回腰間,步下臺去。

    伏念自從認輸之後,便一直微閉着眼睛。緊縮的濃眉漸漸舒展開,他對着風荼的背影一拱手,隨即下場。

    劍決第三場,劍譜前五之戰,龍淵勝過了太阿。

    “大師兄,你怎樣了?”張良見伏念悶悶不樂,主動迎上來關心道。

    伏念沒有看張良,倒是先瞥了一下衛莊的方向,“我沒事,風荼手下有分寸。你在江湖上還未曾有過聲名,前十之內,以你最易遭人挑戰。這纔是你該擔心的。”

    “哈,小聖賢莊已有大師兄太阿劍位列前五,子房這個前十的虛名,不過是可有可無了。”

    我的決定,子房的決定,小聖賢莊……

    伏念於內心深深嘆息,再看向張良,目光深邃,“但願吧。”

    隨即,他便走過了張良。

    而張良看着他的背影,覺得大師兄似乎有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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