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若沒有天人境界打底,被東皇太一獻祭去召喚蒼龍七宿,就只有必死這一個結局。
現在已經知道了陸言的癥結所在,弄玉迫切地想要幫助他解決這個心理問題。
可是,這件事遠沒有那麼簡單。
“老夫在給陸言行冠禮時,爲他取字,臻,意思是,達到。達到,聽起來是終點,實則爲一個過程,永遠沒有盡頭。”
荀子揮了揮衣袖,竹屋內頓時飛出一根卷軸,他將卷軸在衆人面前打開,鋪在一張石桌上,是一幅七國的地圖。
“陸言的心理問題,我等旁人是幫不了他的。你們以爲,陸言自己真的不知癥結所在嗎,他正是因爲太清醒了,纔會自陷其中。
好了,關於天人境的問題,你們除了信任他可以自己想通,其它也做不了什麼。不若和老夫商討一下,這天下的問題。”
“荀夫子,晚輩還有一事想要請問——”
弄玉正要說出自己的那些猜測,卻被荀子直接揮手打斷。
“不要急,你想要問的,都在這天下的問題之中。”
荀子捋着鬍子,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然後睜着一隻眼睛看向松瓏,“逍遙,你來給弄玉解釋吧。”
“咳咳~”
松瓏被荀子突然的抓包弄得尷尬不已,滿臉上寫着無奈。
他走出到衆人的面前,抱拳道:“既被荀夫子點出,在下便不再隱瞞了。松瓏之名,乃是陸子二十年前僞造,在下道號逍遙,師承道家人宗抱朴子。
羅網組織存在千年,其背後乃有天人境前輩在支持,在下的老師,抱朴子就是其中之一。而當年邀請老師加入組織的,正是荀夫子。”
弄玉、具霜、一方三人聽得微微頷首,這消息很驚人,但他們事先已有推測,因此沒有什麼過激反應。
而顓孫循,他已經呆滯得石化了。
“組織的起源太過遙遠,過往歷史上每一個加入組織的人,皆是涉足天人合一者。也只有天人境,才擁有部分話語權。
這些人以投票選舉的方式,擇出一個首領,每一任首領最長可任一個甲子。我荀況,就是組織的當代首領。”
荀子雙眼寒芒一閃,剎那間天地倒懸,整個世界化爲冰天雪地。
衆人只覺頭暈目眩,穩住心神之後卻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已經站在雪山之巔。
弄玉俯瞰着莽莽白原,星眸滿是震撼之色,“這就是,天人的意境世界……”
“沒錯,這裏是老夫創造的的意境世界。”
荀子揹負着雙手,臨空而立。一身漆黑的長袍,上繡銀絲蓮花,頭戴一豎沖天冠,以面具遮臉。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雪原狂風怒卷,極度的冰寒讓弄玉等人抑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荀夫子,你?!”
弄玉喫下滿嘴的暴風雪,喫力地召出冰魄劍。
具霜、一方也同時拔劍在手。
“呵呵,你們太緊張了。”
荀子搖了搖頭,右手從天上向下一拽,一柄如山的巨大冰劍轟地墜下,直直插在弄玉她們的面前。
而荀子腳尖輕點,踩住了巨劍的劍柄。
他又對着巨劍跺了一腳,下一刻,巨劍如同鏡面光滑的劍身就顯現出影像。
畫面中,一個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正雙臂大張,仰天長笑。
“哈哈哈,天神的子民,隨本王一路向南踏破城關,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那些肥沃的土地,羸弱的中原人不配擁有!
本王要去殺了中原的皇帝,取而代之。從今往後,中原人,只配給我們天神的子民,爲奴爲婢,生生世世。
兒郎們,你們的刀,鋒利嗎,你們的馬,雄壯嗎,你們的心,熾熱嗎!
隨本王,殺~”
“殺~”
“殺~”
赤地莽莽,無數的草原胡人高舉手中彎刀,呼喊聲連結成片,震動大地,衝破雲層。
不可計數的旗幟迎風飛舞,這些胡人陣列齊整,殺氣沖天。甚至,他們的隊伍中,出現了機關獸。
“他們是,北方草原上的胡人,怎麼可能?!”
顓孫循濃眉不斷顫抖,一雙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盯着巨劍影像,“草原胡人怎麼會有如此盛大的軍勢,甚至,他們爲什麼會有機關獸!”
弄玉三人緩緩放下兵器,各自對視之後,皆神情凝重。
“草原胡人,機關獸,夫君曾經確實說過,千萬要小心胡人的崛起,可是他們……”
荀子拍了拍劍柄,然後指着影像上定格的那個胡人男子說:“這個人名爲冒頓,現在應該二十出頭吧。他殺死了自己的父王頭曼單于,統一了整個草原,下一步就是率領胡人南下。”
“草原上部落繁多,彼此之間爭鬥不斷,投降、背叛更是家常便飯,他竟然統一了整個草原,才二十出頭……”
“不錯,冒頓本就是一個天生的狼王,更不用說,有人爲他提供了幫助。”
顓孫循拳頭一緊,咬牙切齒,“荀夫子,是誰,是當年燕國墨家的殘餘勢力嗎。”
“那倒也不是,機關獸的確是跟墨家有些淵源。但冒頓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一統草原,成長爲兇狠的狼王,其助力另有其人。”
“什麼人?”
“這些年,我暗派弟子在草原打探,如果情報無誤的話,應該是鬼谷那個老東西的手筆。”
“鬼谷子?”
“縱橫家的,鬼谷先生?”
顓孫循的嘴狠狠抽了一下,膨脹得無法遏止的怒火,讓他這個在意境世界裏的身軀“嗤嗤”冒起青煙。
“幫助胡人快速發展壯大,他這麼做究竟有什麼好處……”
具霜若有所思,試着解釋說:“應該是,爲了戰爭吧。帝國的統治倒塌之後,天下必然再次陷入羣雄亂起割據的局面,這樣的局面,纔是縱橫家的舞臺,不是嗎。”
“難道真是這樣,統一的天下不需要縱橫家的存在,所以,這……”
弄玉看向荀子,問道:“荀夫子,您知道鬼谷子這麼做的目的嗎。”
“我也不知道。但,我要你們利用好這個機會。”
荀子看着弄玉,眼神很深,“想要凝聚一個民族的共同意識,沒有比亡族滅種的危機,更好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