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言對這位女子抱拳行禮。
而對方聽到是「人宗」之後，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原來是人宗霽霞先生，在下名家公孫氏，公孫玲瓏。」
人宗和陸言的關係，諸子百家之間誰人不知。人宗弟子前來瞻仰陸言先生的故居，這再正常不過了。
公孫玲瓏打量了一下這位年輕美貌的「霽霞先生」，立即就發現了非常之處。
這把劍是，名劍雪霽？
道家傳承之劍，不是在人宗掌門川虛子手中嗎，怎麼會在她這裏？
莫非！
「霽霞先生，敢問，這柄劍莫非就是名劍雪霽。」
公孫玲瓏明知故問。
姬言知道她的意思，手握這柄劍，對外就是道家的代表人物，身份不可同日而語，於是點頭承認，「公孫先生目光如炬，此劍確是雪霽。」
「咳咳，玲瓏。」
惠梁乙咳嗽了一聲，***話來：「你有什麼事嗎，若是無事的話，我就帶霽霞先生去府內轉一轉。」
「您老這是對我下逐客令呢。」
公孫玲瓏眼珠子骨碌一轉，扶着額頭嘆息一聲，然後走到惠梁乙身邊，故作嗔怪：
「皇帝陛下即將啓程東巡，還要在泰山舉辦封禪大典，我這個名家大名也要跟去觀禮。
這麼一走，估計有段日子不能來看您了，所以才特意跟您招呼一聲。這倒成了我討人嫌了。」
「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玲瓏，老頭子跟你道歉。」
惠梁乙擡起頭來，好生看着公孫玲瓏的臉，叮囑道：「玲瓏，你身爲帝國上卿，雖然只管些學問之事，可終究也在權力的漩渦裏。跟隨皇帝陛下出行，可不是你在辯論場，記得謹言慎行啊。」
「您老就放心吧。我這玲瓏二字，豈是浪得虛名。放心吧，走了啊。」
公孫玲瓏與惠梁乙交流，彷彿是至親的家人。
她拜別之後，又踏上了那輛那車，坐在車廂內朝着惠梁乙注目。
「駕～」
御者打馬起行，車輛很快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姬言不禁開口詢問：「惠叔，她與您是……」
「公孫家的孫女，現在的名家大名。小姑娘好學得很吶，國師大人遺留在府裏的藏書，幾年前都被她翻遍了。我呢就把自己的私藏也交給了她，一來二去，關係就親了。」
「您的私藏？」
姬言疑惑，自己怎麼不記得惠叔有什麼私藏。
「我是名家惠子一脈，當年投身國師大人門下就是因爲，如果天下還有人能真正理解我名家祖師所學，非國師大人不可。
惠子一脈的典籍，大人閱覽批註之後，依舊由我保管，並沒有和那些普通藏書放在一起。
直到我發現了公孫玲瓏，終於又看到了名家復興的希望。呵呵，阿言，這種執念得到開解的愉悅，你能理解嗎。」
「我，不太能理解。不過只要您高興就好。」
「哈哈哈，到底是長大了，會體貼人了。」
惠梁乙雙手抓着掃帚的長柄，倏忽喟然長嘆。
「小時候你可是任性的很啊，只有你母親能制你，就是跟國師大人，有時候你都能對着幹。哎呀，這一晃，快二十年了。」
「惠叔……」
「阿言，要進去看看嗎？惠叔帶你轉轉，你的那間屋子，現在還乾淨亮堂着呢。」
「嗯，好，轉轉。」
「好勒。」
「您慢點。」
「沒事。」
姬言攙扶着惠梁乙，一老一少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國師府。
二十年前金字秦篆的牌匾，早就褪朽了明亮晃眼的色彩，像是枯木色，像惠梁乙的眼睛。
咸陽城，護國法師府。
公孫玲瓏的馬車就在府邸的門前停下。
「公孫先生！」
「嗯？」
公孫玲瓏雙腳剛剛着地，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循聲一看，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
「瀟薄兄，你也來了。」
「籲～」
丁瀟薄緩行下馬，向公孫玲瓏抱拳道：「是啊，皇帝陛下盛事大典，墨家自該前來祝賀。」
在丁瀟薄之後，緊跟着又停下一輛馬車，車廂內走出一個頭扎黑帶的白髮老者。
老者穿一身樸素的棕灰布衣，白眉濃厚，目光如炬，手握一柄長劍，金色劍柄形似寶塔。
正是如今在秦墨家的首領，天下第一鑄劍師，徐夫子。
「公孫玲瓏見過徐夫子前輩。」
「公孫大名說笑了，老夫只有虛長些年歲，前輩愧不敢當。」
徐夫子見公孫玲瓏對自己行禮，也禮貌相回。不過中途他還瞥了一眼丁瀟薄。
「弟子小靈，奉月神大人之命，等候迎接名家、墨家的諸位先生。諸位，請隨我來。」
徐夫子、丁瀟薄、公孫玲瓏三人聞聲向府門看去，就見一個模樣清秀的年輕人正在等候。
「有勞小兄弟了。請。」
徐夫子將長劍負於身後，示意小靈可以帶路。丁瀟薄和公孫玲瓏對視一眼，便跟在徐夫子身後。
……
封禪大典這樣的盛事，如果可以的話，諸子百家就該一個也不能缺席。這樣才能彰顯皇帝陛下之偉大。
但這根本不可能。
儒家已經被拉了黑名單，帝國內部有資格接待諸子百家的，自然就到了護國法師月神大人。
小靈把墨家、名家的幾人帶至大殿之後便自覺退下，依舊回去府邸的門口。
因爲名單上還有兩人沒有到場，他需要一直等着。
天宗掌門，曉夢。
人宗掌門，川虛。
「曉夢師叔，你已經是天宗掌門了呀，願你一切安好。」
小靈想起多年前在道家天宗的經歷，心中默默地念叨。
這念誰來誰，小靈尚在怔怔出神，府邸門前便出現一汪清水漩渦。
曉夢就此現身。
她傲人的身姿籠罩着一股朦朧的美感，門前另外的陰陽家弟子頓時看呆了。
小靈回過神來，瞬間緊張得不能說話。
「弟子小靈，奉，奉月神大人之命，等候迎接道家，天宗，曉夢大師。」
靜～
落針可聞。
曉夢在看清小靈的第一眼已經認出來了。
他就是當年在道家的那個，拼命修煉萬川秋水的少年。爲了找到妹妹，最後毅然決然地下山，去了陰陽家那個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但師父不是說過，他會死在自己妹妹手中，那眼前這個小靈是什麼？
「曉夢大師，請隨我來。」
小靈不敢暴露自己還有天宗的記憶，那會連累月神大人，會害自己又一次失去小衣。
但曉夢白眉一皺，嚴肅地糾正道：「你該稱呼我，曉夢師叔。」
她話音未落，憑空就出現一道水幕向小靈拍去。
小靈大喫一驚，急忙側身閃躲。
砰～
門口的一個陰陽家弟子沒有能力躲開這道水幕，被一下扇進府門。
磅礴的勁力將他的身體印在木門上，摳都摳不下來。
小靈回頭一看，瞳孔劇震，腦袋像炸開一樣，瞬間懵了。
曉夢師叔，你在咸陽城隨便動武？
你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