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陸言殺過一個天人境昆吾子，那時他憑藉的是軍陣之力，而且那昆吾子自以爲不可能輸，所以壓根就沒想過跑。
再有就是，王翦統領百戰穿甲兵，以大軍軍勢鎮殺農家的兩個天人境太上長老。
沒有天人的境界，卻要去殺天人境，就只有以軍陣殺之這一條路。
顯然，對於月神和焱來說，自己領悟天人合一，纔是至關重要。
兩個女人前半輩子互相爭鋒，陰陽家的絕代雙驕，都曾名震江湖。
如今人到中年，各自都處在天人合一的瓶頸之下，差的就是境界，是領悟，是對道的認知，什麼爭鋒的心思早就沒了。
多幸運啊，在這亂世之中，茫茫求道的路上，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好對手、好朋友。
……
翌日清晨，護國法師門口。
「弟子小靈，奉月神大人之命，等候迎接道家人宗川虛大師，呃，敢問先生，你是……」
小靈繼續守在府邸門口，負責他的迎接工作。當他看見一個帶着雪霽劍的穿着道袍的人影出現時，立即就上前行禮。
但他話說出口了才發現，眼前這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絕對不是川虛大師。
然而他確定，雪霽劍是真的！
小靈在天宗的時候，雪霽劍還在天宗赤松子手裏，他近距離地觀察過好多次。
姬言不認識小靈，就只當他是個不太聰明的陰陽家弟子，微微點頭說：「在下的確來自道家人宗，道號霽霞。」
「原來是霽霞大師。請隨我來。」
「請。」
姬言於是跟着小靈走進了法師府。
嗡～
這是一聲劍吟，並且有點熟悉。
姬言雙耳微顫，眉頭一皺。
護國法師府，有自己覺得熟悉的劍吟？
這不應該啊。
姬言自己親眼見過的名劍其實非常有限，因爲以前還很小嘛，自然接觸得不多。後來又在窮薪子門下修行，十年都沒有出過山門。
所以能讓她覺得熟悉的劍，選項實在太少了。
那現在這一把是……
徐夫子正在空曠的院子裏面舞劍，他每揮動一次，都會突兀地停滯半空，閉着眼睛聆聽長劍的劍吟。
姬言看見徐夫子時，瞬間臉色就變了。
因爲徐夫子手中握着的，赫然就是奔雷劍。
「嗯？」
徐夫子感覺到身後一束不懷好意的目光，不禁輕咦出聲，隨即轉過身來。
他本想質問一下對方，爲何用這種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卻第一時間只看到了劍，忘記了人。
「這是，雪霽。」
身爲鑄劍師，看見雪霽這等級別的名劍，頓時就心動了。
雪霽畢竟是道家的傳承之劍，它的成劍時間，至少在四五百年之前。
這是一柄稀世罕見的古劍，並且意義非凡。就算是徐夫子，他這輩子也不曾有機會親手撫摸過雪霽。
「道家傳承之劍，雪霽。不知道家的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人宗霽霞。前輩您是？」
「墨門鑄劍師徐夫子，見過霽霞先生。」
「原來前輩就是天下第一鑄劍師，失敬。」
「這把劍名爲奔雷，江湖稱爲陸言子七劍之一，有着不可思議的威能。」
徐夫子將奔雷劍橫在身前，凝眉注視着劍身，讚歎道：「面對這把劍，還有先生手中的雪霽，老夫這天下第一鑄劍師的稱號，愧不能當啊。」
「陸言子七劍，奔雷，原來如此。」
「兩位好雅興，一大清早便在此處品評名劍。」
聲音如同晨露清涼，一襲水藍長裙的身影顯現，月神對着兩人略微施禮，「徐夫子，昨夜休息得可還滿意，府中沒有怠慢之處吧。」
「法師盛情，老夫一切安好。」
小靈趁着空隙閃到月神身邊，將關於姬言的情況凝音告知，「月神大人，如此如此。」
月神聽完頓時有些驚訝地看向姬言，「霽霞先生，未知川虛掌門與你是……」
關於月神，姬言已經做過一些瞭解。這個女人是和自己陸叔同一輩的人，在帝國朝堂地位非常高。同時在諸子百家之中，也是除去天人境最爲頂尖的人物。
而且，這個月神似乎，和陸叔的關係挺不錯的。
「掌門川虛子正是霽霞之師兄。」
川虛子是她的師兄？
月神白紗遮掩的眼眸閃過一絲別樣的神采。
川虛子的師父是人宗的窮薪大師，這麼說霽霞也是窮薪大師的徒弟，這個關係……
「不愧是道家，天才鼎盛。北冥大師之徒，窮薪大師之徒，兩位天人大宗師隔代教授弟子，想來俱是天賦驚才豔豔。」
「月神法師誇大了，我的天賦只能說是中上，天宗曉夢纔是名副其實。」
如果按照道家的輩分算，姬言跟曉夢一樣，都是「老前輩」，也就是和快七十歲的川虛等同。
但她可不敢把月神這話當真。
不說別的，曉夢的天賦確實被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但無論是二十歲的曉夢，亦或是四十歲的曉夢，讓她去跟陸叔比比看？
可能不必是陸言。天宗的清虛，曉夢就極有可能過不了。
其實姬言不是很懂這種，誰誰誰天賦幾十年、上百年難得一遇的說法。
人與人天賦的差距肯定是有的，一個四十歲依舊只是羅網底層的殺手，一個二十歲排上劍譜的劍客，這兩人之間自然有天賦的差距。
但一個二十歲排上劍譜的劍客，跟一個四十歲屹立在劍譜巔峯的劍客，這兩人的天賦根本沒法比較。
年輕的那個一定能超越年老的那個，不見得吧。
相比較無法說明的天賦，姬言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實力跟自己從小接受的的良好教育，還有自己的努力關係更大。
陸叔也說過，人這一生，極大的可能，你的努力根本沒有抵達需要你去和別人比拼天賦的程度。
如果真到了要比拼那無法言喻的天賦時，恭喜你，你已經站在人類的最前列。
月神仔細觀察着姬言，心中頗爲滿意。
有底氣，卻不張狂。果然不愧是陸言家的小孩，頭腦很是清醒。不是天宗曉夢那一款。
她已經猜到了，窮薪大師收下的徒弟，正是當年陸言家裏的那個小女孩，紫雲劍主具霜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