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宸嘆了口氣，走出了臥室。
房門重新關上，男人坐到了牀沿邊。
藉着醉意，他終於有了勇氣這樣仔仔細細的看她。
在趙成景蓄意的車禍中，她雖然沒有受什麼內傷，可皮外的小傷還是受了不少，臉上和身上有不少玻璃碎片劃出的痕跡。
都不深，不會留什麼疤，只是現在傷口都結出了暗紅色的痂，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看上去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陷入了睡夢中，可睡的一點都不安穩，眉頭皺得很緊，很緊很緊，連他伸出了手去，都沒有替她撫平。
他就這樣坐着，看着她，守着她，許久許久後，聽到了自己沙啞至極的聲音，“柳柳，你告訴我，你到底要我怎樣纔好？”
“要我放手，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窗外夜色哀涼，他的聲音更甚，像是在回答她，卻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第二天，柳柳醒來後，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略帶疲憊的眼眸，連帶嗓音都染着疲憊，“醒了？”
柳柳有些迷茫，用過藥後，她的反應有些遲鈍，很久纔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而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端了粥過來，
“掛了幾天的營養液，一定餓了吧，我餵你喝點粥，好不好？”
說罷，他舀了一勺粥，低頭吹了幾下，送到了她的嘴邊。
她卻抿着脣，不肯張口。
“乖，張口，這樣輕微的動作，你是可以做到的……”
她依舊抿着脣，他耐心的哄她，“多少喫上幾口，不然一直不喫東西，你的胃會萎縮掉，以後就喫什麼吐什麼，什麼都吃不了了……”
她固執的不肯張口，無論他怎麼哄都沒有任何作用，到最後，粥都快涼了，他纔對着身側的人道，“程池，捏開她的嘴。”
“不能用硬灌的！！”
盛天宸剛進門，就聽到了盛又霆說的這句話，頓時嚇的魂飛魄散，“否則嗆到氣管裏，引起窒息就會沒命的。”
盛又霆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手裏的碗狠狠摔到了盛天宸的腳下，粘稠的粥立刻就濺了他一褲腳。
與此同時，怒不可遏的聲音鑽入耳膜，“出去，馬上就給我滾出去！！”
甚至只要見到他，她就立刻閉眼，彷彿看她一眼，就會髒了她的眼。
半個月後的晚上，盛天宸推開房門，屋裏濃濃的煙味酒味，撲鼻而來。
聽到動靜，沙發上的男人擡眸看過來。
盛天宸從來沒有看到了男人這幅樣子，他向來有潔癖，一直都是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
可現在，他滿身頹廢的窩在沙發裏，頭髮凌亂，鬍子拉茬，眼窩深陷，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眼睛裏看不到一點光。
連小依死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頹廢過。
“怎麼，他肯喫東西了嗎？”
他一開口，嗓子啞的不像話。
盛天宸搖頭，“不肯。”
不肯喫飯，更別說是求生欲了，她根本不想活，不僅他的話沒用，盛天宸的話，同樣沒用。
盛天宸開口提醒他，“阿霆，已經半個月了……”
沙發上的人霍然起身，連鞋子都沒有穿，就大步的走出了房間，一腳踹開了臥室的門，然後再次親眼看到柳柳望着天花板的眼，突然就閉上了。
他擡腳便狠狠踩到了牀沿邊，低眸怒視着她瘦的不成形的臉，“柳柳！！你給我睜眼。”
可柳柳卻半點反應都不曾給她。
他怒不可遏的去掰開她的眼睛，強行逼迫她看他。
她琥珀色的瞳仁裏，映出了他糟糕至極的形象，還有佈滿血絲的眼，下一秒，聽到了他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你到底要我怎樣？你到底要把我逼成什麼樣子，才滿意？？”
她覺得有些可笑，她逼他？
她何時逼得了他？
她都拿自己的命逼了，可到最後，還是沒有用，換來的結果是她只能躺到牀上，像個殘廢一樣躺着，什麼都幹不了。
可爲什麼明明該她難過的，他看起來，卻比她更難過？
爲什麼他像是要哭的樣子？
是她躺太久，產生的幻覺嗎？
下一秒，她聽到了他幾近哽咽的聲音，“楚南沒有死，得到這句話，你滿意了嗎？？”
然後歇斯底里，“我輸了，我輸給你了，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