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心頭的活血通通冷了下去，好似有人狠狠的掐着他最爲脆弱的地方。
他現在明明已經這樣懷疑了，可親耳聽到程池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概念，他覺得自己的心好痛，痛的渾身上下的血液全部凝固，呼吸困難。
湛藍的眼眸變得一片赤紅，帶着無線的痛恨和怒意，每說出一個字，都萬分艱難，好似耗費了巨大的力氣，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給我說清楚，通通都說清楚，一字不落的說清楚！！”
程池感受到了，男人抵在他下頜處的腳尖在抖，他不敢看盛又霆，更沒臉看他，因爲他的確是背叛了他。
可儘管不去看，程池也能知道，男人現在一定要多憤怒有多憤怒，甚至，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就是不想讓事情發展到今天，所以當初才百般阻擾柳柳，可是事到如今，少爺已經親自去查當年的事了，他再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程池忍着身上的劇烈疼痛，再度開口，沙啞的聲調，夾雜着無限愧疚，“在柳小姐被少爺從婚禮上帶回來不久後，我就知道了。”
程池竟然那麼早就知道了？
而他，卻還一直在誤會她，冤枉她，折磨她，這個想法，猶如萬根淬了劇毒的隱形的針，扎進了他的心臟。
毒液在瘋狂流竄，疼痛難忍。
他一直覺得自己足夠愛她，到頭來才發現，他有什麼資格愛她？
他簡直罪該萬死，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惜！！
程池繼續道，“那些時日，少爺你在外處理要事，十幾天沒有回家，臨走之時，還囑咐顧錦兮好好看着柳小姐，而柳小姐早懷疑顧錦兮與小姐的死有關，就趁着這機會，對付顧錦兮。”
“柳小姐先是做了相剋的菜，給顧錦兮喫，十來天下來，讓她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神經衰弱，噩夢連連，連去醫院，都檢查不出病因，然後抓住機會，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扮鬼嚇顧錦兮，從她嘴裏套話，還錄了音。”
“那段時間，顧錦兮的精神狀態太差，我實在有所懷疑，後來我突然意識到，可能是她的日常飲食被人做了手腳，連夜回去找她，結果恰恰讓我撞見了這一幕，並且及時阻止了她，還搶了她的手機，刪了錄音。”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小姐的死，與她無關，而且她肯乖乖留在少爺身邊，其實是爲了找真相，替自己洗刷掉冤屈，可我卻警告她，趁她打消掉這個念頭。”
“可儘管這樣，柳小姐還是沒有放棄，無論我怎樣勸阻她，警告她，威脅她，她都一點都不害怕，甚至爲了找到真相，還刻意勾上了楚南這座靠山幫她。”
“只是事情過去了太久，儘管有楚南幫忙，也無能爲力，而上次她跟楚南一起離開的那晚，其實，並不是少爺認爲的私奔，而是她偷了五年前的監控錄像，想讓楚南幫她做鑑定。”
“我本來以爲，這回事情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卻沒想到，趙先生因爲小姐的死難以釋懷，對柳小姐恨之入骨，所以不計後果，不顧一切的開車去撞他們，哪怕是楚南在車裏，也要置他們於死地。”
“再後來的事，少爺你也知道了，車子爆炸，監控錄像也毀於一旦，楚南受了重傷，柳小姐被少爺帶了回來，如果柳小姐是兇手，她沒有必要這樣執着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真相，她當真是無辜的。”
話音剛落，程池聽到了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既然你早就知道這些了，爲什麼要阻撓她？又爲什麼要隱瞞我？”
“我養了你十多年，信任了你十多年，把你放在身邊十多年，是條狗都知道要報恩，可你做了什麼？你反咬了我一口！！”
“說吧，你到底在爲誰做事，在爲誰掩蓋當年的真相？”
程池痛苦的閉了閉眼，“爲少爺……”
下一秒，破敗的身體被一腳狠狠踹開，“爲我？去你媽的狗屁！！”
程池被踹得眼冒金星，頭痛欲裂，可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後，重新爬到了盛又霆面前，雖是狼狽不堪，卻規規矩矩的跪着，
“我的確是爲了少爺，如果不是少爺把我帶回來，我早就凍死在大街上，連屍體都沒有人埋，這樣的大恩大德，我怎麼敢忘？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更不可能去替別人賣命！！”
“我只是早就察覺到了少爺對柳小姐的心意，我怕少爺知道真相，知道這麼多年來，自己冤枉了柳小姐，會接受不了打擊，所以才選擇隱瞞。”
“我只希望少爺永遠都不要知道，能和柳小姐在一起，平平淡淡的過尋常夫妻的日子，所以百般阻攔柳小姐去找真相。”
“我一直以爲，我自己做的是對的，自己是爲了少爺好，可我現在知道，我錯了，少爺，我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
程池不斷的認錯，不斷的給盛又霆磕頭，“少爺，這些都是我的錯，我早就該告訴你，柳小姐是無辜的，顧錦兮從五年前開始，就不清白了。”
“她親口告訴了我，五年前的事，是她一手所爲，是因爲她愛慕少爺嫉妒成狂，親手殺了小姐，還設計陷害柳小姐的。”
“可是我知道，她沒有這個腦子，也沒有這個能耐，她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我當初就隱隱猜到了，而且知道這個人不簡單，甚至連少爺都不一定惹得起。”
“所以我阻止柳小姐找真相，還有一方面，是因爲這點，我不想少爺去涉險，我知道少爺如果知道真相，肯定會徹查，背後的那個人，不是好對付的，哪怕對於少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