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就問煙，以前他們每天抽的煙差不多，可現在，盛又霆的煙癮大到離譜，足足比他多了一倍。
有時候他都覺得，他是想抽死的節奏。
宋離從褲袋裏摸出煙來，給他，“喏！”
盛又霆接過，一邊走，一邊打開煙盒，銜上一支點燃，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他抽菸，宋離就窩在沙發上，陪着他抽，“怎麼了，柳柳都要走了，你不陪着她，還跑我這裏來發泄？”
“到時候，你就不後悔，白白錯過了你們最後能相處的時光？”
盛又霆深深吸了口煙，在青白繚繞的煙霧中，緩緩開口，“楚南明天回國……”
“什麼？”宋離被盛又霆的話，搞得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他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不是他想懷疑，而是盛又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未免太過平淡了點吧？
如果按照他一貫的性子，他早該按捺不住，大發雷霆了纔是。
盛又霆一個字一個字道，“你沒有聽錯，我說，楚南明天回國。”
宋離吸了口煙，緩了口氣，“不是，你這打哪兒聽來的消息？”
盛又霆實話實說，“回了趟老宅，盛樊說的。”
“既然是盛叔叔說的，那就沒錯了，楚南的傷，痊癒了？”
“能回來，就算沒有痊癒，也好的差不多了。”盛又霆沉默了幾秒，“盛樊說，他要柳柳。”
“他要柳柳，你會肯給？”
他信了鬼了，以盛又霆的性格，他會肯把柳柳給楚南？
別逗了，就算雷峯塔倒，西湖水乾，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好嗎？
可是，這回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因爲他聽見了盛又霆說，“不肯給，也得給……”
“盛樊說的沒錯，柳柳跟在我身邊，最不安全，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她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只有離開了我，跟着楚南，她纔是安全的，幸福的……”
這真的是雷峯塔倒，西湖水乾了？
他那樣極端偏執的性子，竟然真的肯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讓給別的男人，稀罕了這是。
宋離目瞪口呆過後，更多的是替他悲哀。
不，是替他們這羣人悲哀。
他們幾個人裏，有誰真正過得多好過？
有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感情，有誰幸福了？
他側過眸，看向了盛又霆陰沉的臉，“那你呢？你把柳柳給那姓楚的，你自己怎麼辦？”
“我……無所謂了，只要她好，就行。”
“這可不像你說的話。”
“阿離……”
盛又霆低沉諷刺的笑聲，從喉骨處滾落了出來，“楚南的手裏，有我們苦苦找尋的證據，你覺得，我除了說這種話，還能怎樣？”
宋離眸色一沉，“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他還道，盛又霆是轉性了。
其實到頭來，不過是爲了柳柳終於妥協了，做出了自己最不願意做的決定而已。
只是，柳柳這種毒，恐怕刮骨都無法清除。
他勢必要帶着這種毒，相互折磨，也相依爲命一輩子了。
盛又霆苦笑，“柳柳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葉櫻能得到應有的懲罰，自己能清清白白做人，她所有的苦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
“她的心願，我怎麼能忍心不替她完成？”
“就算是不惜一切代價，我都要成全她一次。”
宋離贊成盛又霆的想法，“你能這樣想，也好，這的確是對你們所有人，都最好的結局。”
至少，他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不停的互相傷害，不死不休。
只是爲什麼，“我一直是希望你能拿得起，放得下，可真到了你決定要放下的時候，爲什麼我覺得心裏頭有點酸呢？”
“你說，是不是受你影響了？”
“滾！！”
“等等，我這就滾，滾去酒架上挑兩瓶紅酒，這種時候，就該喝兩瓶酒襯托一下氣氛！！”
盛又霆知道宋離的用心良苦，便沒有再多言，任由宋離起身去挑酒。
等到宋離拎着兩瓶酒回來的時候，見他正咬着煙，單手支撐半邊臉，斜斜的靠在沙發處，臉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甚至除了眉目間的倦怠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可宋離心裏頭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現在很難過，比任何人都難過，他現在的狀態，不過是被病魔折磨致死前的迴光返照一樣而已。
等到柳柳真被楚南帶走了，他一定會痛不欲生的，“嘖，別愣着啊，幫忙開酒。”
盛又霆回過神來，稍稍擡了下眼，看了眼宋離，無精打采道，“自己沒長手？”
宋離，“……”
好吧，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凌晨三點，宋離喝醉了。
他前一刻還在和盛又霆說話，沒想到，後一刻就意識不清的栽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本來宋離是打算灌醉盛又霆，讓他什麼都不想的睡一覺，心裏能夠舒坦一些的，結果自己還是沒有做到。
盛又霆還未醉，他卻先醉倒了。
“宋離。”
盛又霆踹了他一腳，可喝醉酒的宋離卻睡的很熟，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是真的醉的。
屋子裏的暖氣很足，盛又霆一點都不擔心宋離會着涼，所以不再理會他，只是將手中的煙捻滅，從沙發上起身，獨自往房間外走去。
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喝醉酒的人嘴裏突然發出了不太清晰的字音。
只是短短的兩個字，甚至模糊不清，可盛又霆，卻一下子便聽出來了他在喊什麼，在喊誰的名字。
陡然間，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腳步一滯，幾乎是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看向了窩在沙發上的那團身影。
他即使是醉酒了，喊出那個名字的時候，眉眼也是彎的。
這回，他可以說得上是徹底明白了。
宋離啊宋離，你可藏得真夠深的。
這麼多年來，連我都沒有看出來，你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