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個尖銳的女聲從身後響起。
六歲的小思瑤轉過身，看到媽媽霍綺瑤癱倒在地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充滿了恐懼和震撼，面部早就因爲驚嚇而變得扭曲。
“媽媽……”小思瑤伸出手，奶聲奶氣的朝母親走去，像往常一樣，想讓媽媽抱他。
但霍綺瑤卻連連後退，像看到怪物一樣衝他歇斯底里喊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小思瑤停下了腳步，滿臉不解的看着媽媽。
媽媽爲什麼叫自己不要過去？媽媽不愛自己了嗎？
小思瑤有些委屈的低下頭，看到自己那雙稚嫩白胖的小手沾滿了鮮紅的液體……媽媽是因爲不喜歡紅色所以才讓自己不要過去嗎？
想到這裏，小思瑤拉起衣角想去擦手，卻發現衣服上也沾滿了紅色，一片一片的，在他粉藍的衣服上綴出一朵殷紅的花。
他沒覺得恐怖，甚至覺得很美，令人亢奮的美。
“媽媽，好看嗎？”小思瑤擡起頭，露出孩童特有的純真笑容，不竭餘力的向媽媽展示自己身上的“紅花”。
霍綺瑤臉色蒼白，瞳孔開始失去焦距，她渾身顫抖，不住的搖頭，恐懼的淚水順着她的眼角落下，嘴裏變了音調的呢喃：“怪、怪物……我生了個怪物！”
怪物？
不，我不是怪物。
我只是喜歡紅色，看到它們會開心而已。
“我不是怪物！！”
葉思瑤大喊一聲，從牀上坐起來，發現自己又做噩夢了。他拿過牀頭的手機看了眼，竟然在程北沐的家裏睡了五個多小時。
“你醒來啦！”
這時，程北沐端着一碗粥從房門外走了進來。
他從碗中挖了一勺粥，吹了吹，遞到葉思瑤嘴邊：“嚐嚐，我剛煮好的。”
葉思瑤神色猶豫的看着他手中的粥，遲遲沒有張口。
程北沐以爲他嫌碗髒，尷尬的將粥放回了牀頭上，對他小聲解釋道：“那個……這碗我已經洗過很多遍了。”
“你誤會了，我只是不餓而已。”葉思瑤垂下眼眸，伸手拉過程北沐蜷在腿上的手，程北沐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而他的手卻很冰涼，還帶着因噩夢滲出的冷汗。
他語氣輕柔中帶着感激：“謝謝你，我已經很久沒睡的這麼好了。”
程北沐皺眉，將他冰涼的手攛在手心：“你經常失眠嗎？”
葉思瑤點點頭，何止是失眠，他最嚴重的時候可以連續一星期不睡覺，只有身體機能實在抗不下去時纔會小睡一會兒，但很快就會醒過來，五個小時對他而言，已經是長眠了。
“失眠多久了？”程北沐問。
“三年了吧。”葉思瑤淡淡回答。
自從他開始做噩夢，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這也是他每天花大把時間纏着程北沐，自己卻還能有時間學習的原因。
程北沐低着頭，表情若有所思，看來小可憐並不像他表面上活的那麼光鮮亮麗，還是有負面情緒的，只不過引起這個負面情緒的原因到底是什麼，雖然很想知道，但不確定現在問合不合適。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氣氛一度變得尷尬起來。
半晌後，葉思瑤從牀上下來：“那，我先回家了。”
“哦哦。”程北沐忙幫他找外套。
“北沐哥。”葉思瑤突然叫住他。
“啊？”
葉思瑤遲疑了一會，問道：“你家裏這個桃子味的香水，是什麼牌子？”
“香水？”程北沐捏起衣領聞了聞：“我從不噴香水啊。”
“哦，我知道了。”突然他想起什麼，解釋道：“這應該是我從鄰居家借來的花露水。你喜歡嗎？我一會把牌子發給你。”
“嗯，謝謝。”
葉思瑤從程北沐家裏離開後，便走到了超市，照着程北沐給他留下的信息，找到了那款花露水。
買完花露水，來到回家必經的巷子口時，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轎車。
他皺了皺眉，扭頭朝巷子方向快步走去，轎車裏走下一個衣着光鮮亮麗的年輕男子，叫住了他：“瑤瑤，見到哥連個招呼都不打嗎？”
這個年輕男子，就是他去國外的堂哥，比他年長五歲的葉弘。
“就今天早上，我剛下飛機就去了你學校，但學校說你請假了，我只能來這裏等你嘍。我可是連叔叔都沒去找，第一時間就來見你。”葉弘攔過他的肩膀，在他一副不情願的表情中將他帶到了巷子裏。
巷子對面，剛放學往家走的辛薇看到了馬路那邊有個人身影很像葉思瑤，而且他身邊還站着一個氣度不凡的帥哥。
葉思瑤身邊還有這麼帥的朋友？
這引起了辛薇的好奇，她沒有吭氣，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抽菸嗎？”葉弘從兜裏掏出一根香菸，遞給葉思瑤，見葉思瑤沒接，神情不耐煩的看着他，恍然大悟：“差點忘了，你爲了那個什麼學霸戒菸了。”
葉思瑤冷笑：“你知道的還挺多？那老頭派你監視我的？”
葉弘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你怎麼能這麼看我？”說完肩膀頂了頂他，狡黠一笑：“哥哥可是站在你這邊的。”
“你們馬上就要季度測試了，這次年紀第一應該沒問題吧？”葉弘點了根香菸，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畢竟你下了不少功夫。”
葉思瑤自然領悟到他話中的意思，斜眼瞪他：“還說你沒監視我？”
“一家人說什麼監視不監視的，那叫關心。你放心，你那點事我根本沒告訴叔叔。”葉弘再次伸手想勾他的肩膀，卻被他躲開了，也不生氣，收回手彈了彈自己衣領上的菸灰：“要不要哥幫你？”
葉思瑤一愣，莫名的緊張起來：“你想幹什麼？”
葉弘笑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就是個沒背景的學霸，怕什麼啊。”
葉思瑤左右環視，確定周圍沒人後，一把拎起他的衣領，衝他咬牙切齒道：“我的事你別插手！”
葉弘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歪着頭看他：“我怎麼覺得你緊張的不是成績，而是人。”
葉思瑤皺眉，將人粗暴推開，臉撇向一邊，不去看他：“你別瞎猜了！程北沐這段時間已經被我耽誤了不少學習時間，他這次考試肯定會成績下降，只要我能順利見到母親，立馬甩了他。”
這本來就是他的計劃，卻在說出來的時候心都在顫抖，但他又不得不這麼說，葉弘是父親留在身邊的黑暗勢力，說難聽點就是父親養的打手，他之所以去國外，也是惹了事情，被父親送出國避難。
葉思瑤記得小時候葉弘對自己挺好的，有什麼好事都不忘帶上自己，直到有一次，他想帶母親逃跑，卻被葉弘親自帶着人給抓了回來。
那一刻他才知道，葉弘對自己的好和別人沒什麼區別，都是看中父親背後的集團罷了，兄弟兩的隔閡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無法調節。
如果讓葉弘知道，他和程北沐之間的感情是真的，那後果不堪設想，畢竟作爲父親的走狗，葉弘一定和父親一樣，不能允許葉氏集團的繼承人爲了一個男人放棄結婚生子。
葉弘見他那副決絕自信的模樣，拍着他的肩膀，語氣耐人尋味：“爲了達成目的，你還挺能折騰的，真是應了那句話，虎父無犬子啊。”
葉思瑤不說話，表情盡是對這句話的厭惡。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像程北沐那樣，哪怕生活貧困潦倒，但心靈是純粹的，笑容是乾淨的。
只要離開了程北沐，他的生活就變得泥濘又污濁，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窒息。
“走吧，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葉弘將葉思瑤半拉半拽的帶到車上，全然沒有注意到巷子口的另一端，辛薇蹲在牆背後，捂着嘴，瞪大了雙眼，雙手因錯愕不住在顫抖，而她另一隻手則捧着手機，上面顯示着正在錄音中。
……
（今天到家有點晚，所以只能更新一章了哈！不過這一章加大加粗了，且收費不變。明天開始正常更新，先給大家道個歉！對不起，嗚嗚，給各位讀者老爺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