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沐煩躁的睜眼，恍惚的看着四周，他躺在牀上一時還緩不過勁來。
他揉了揉頭髮起身，他赤着腳慢吞吞的走到窗前，十二月的天空已經開始漂起小雪，冷風魚貫而入，吹得他面頰生疼。
這時，葉思瑤敲門進來了，手裏端着一盤早點。
“實在不好意思，我新購置了一個櫃子，是不是動靜太大，把你吵醒了？”葉思瑤充滿歉意的看着他。
程北沐張了張嘴，問：“什麼櫃子？”
他走出房間後，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玻璃櫃鑲嵌在客廳和廚房之間。櫃子裏面是一個個的暗格，看樣子是用來收藏工藝品定做的。
就在他猜測櫃子來歷時，葉思瑤將一個高達手辦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
“這是……”程北沐看不出來小可憐還有這宅男愛好。
葉思瑤：“你不是很喜歡手辦嗎？這個應該夠你放了吧？”
程北沐：“……”
好吧，宅男竟是我自己。
兩人正閒聊着，葉思瑤電話響了。
“喂。”程北沐看了眼他手機號，是葉思瑤的母親打來的。
“是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是霍綺瑤的聲音。
“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媽，我先在很忙。”
“你把他接回去了？”
“……”葉思瑤沒說話。
“我和你爸在你們小區附近的百貨商場裏，你叫小程過來吧，我們和他一起喫飯。”
“媽，我說了多少次了，麻煩你們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
葉思瑤話音未落，就聽到程北沐在身後幽幽插了句嘴：“我去吧。”
葉思瑤詫異的轉頭，程北沐再次重複了一遍：“我知道那個商場，告訴阿姨，我很快就到。”
“知道了。”葉思瑤說完，沒等對方的迴應便掛斷了電話。
程北沐見他滿臉寫着不開心，拉着他的手安慰道：“你母親是不是反對我們在一起啊？”
葉思瑤看着他不說話。
“就是因爲她反對，我才更應該去不是嗎？瑤瑤，我們逃避的了一時，逃避不了一世。”
程北沐這邊天花亂墜的說着，心裏可不這麼想，他找不到葉思瑤騙人的證據，就從他母親身上下手。他還不信了，霍夫人會露不出馬腳。
葉思瑤拿他沒辦法，搖頭嘆氣：“那你一路小心點，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程北沐見到霍綺瑤之後，就發現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
程北沐正跟着霍夫人在商場裏購物，霍夫人是個熱情開朗的婦人，看到他就喜歡得緊，捉着他的手來回逛，不知情的還以爲兩人是親母子。
整個下午，程北沐就覺得自己就像個人形娃娃似的，從一家店進入另一家店，試過的衣服不下數十件。
幸好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霍綺瑤給他選的每一件衣服，鞋子，都彷彿是量身定製。
看着脫胎換骨的程北沐，霍綺瑤滿意的點點頭，並開口喚來導購員。
“都包起來吧。”她捏着程北沐的臉，笑着道：“我們小程長得就是好看，就跟個洋娃娃似的，穿什麼都好看。”
看着霍綺瑤善意的笑顏，程北沐臉一紅，推拒道：“阿姨，我的衣服還有很多，真的不用買了。”
“小程，我們是一家人。”聽到程北沐的話，葉然放下手機：“別跟叔叔見外，缺什麼就和你阿姨說，不要怕。”
他邁開步子朝兩人走來，瞥了眼售貨員包好的袋子，痛快的掏出卡付款。
三人從商場的一樓一直逛到了六樓，從樓裏出來的時候，程北沐還恍惚的回不過神，自車禍出院起已經過了三天，而在這三天裏他感覺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整個人飛到半空中，踩在了雲端上，腳下漂浮不定，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
葉思瑤的父母對他真的太好了，喫最好的，住最好的，就連用的，也是兩人百忙中抽空，親自帶他來商場挑選，搞得就好像程北沐真的和小可憐是相戀已久的戀人，並且得到了父母的支持。
“有、有一點。”商場裏的暖氣開得很足，一整天不停的試穿，很容易就出了一身的汗。
這一天裏他經常聽到霍綺瑤提起他們的兒子，只可惜葉思瑤天生不喜拍照，有時候被霍綺瑤逼急了，也只是撇開臉往邊上一站，算是敷衍了事。
而隨着年齡的增長，他漸漸沒那麼好忽悠了，再加上他近幾年忙於工作也不常回家，所以家中的照片全是他讀書時期拍的。
角度模糊，根本看不到正臉。
車子拐了個彎，順着小區的瓷磚甬道停在鐵閘門前。
葉然的房子是個有着前後花園的獨立洋房，雖然這間別墅不夠大，卻也不小，光是客房就有七間，而四周臨近郊區，環境不但優美還非常安靜，是專門給有錢人住的高級住宅區。
程北沐拘謹的下車，隨着侵襲而過的冷風，他忍不住攏了攏衣領。
一熱一冷下，當着所有人的面他打了個噴涕。
“一會讓黎嫂煮碗薑湯。”葉然細心的發現了他的異狀，對霍綺瑤說道。
霍綺瑤含笑着點頭，叫傭人提好東西，拉着程北沐進門。
夜幕漸漸降臨，程北沐在寬敞的客廳內找了個位置坐下，中午他聽霍綺瑤提到葉思瑤今晚要回來的事，所以在剛進屋的時候，他就進廚房指揮去了。
葉然在他對面找了個空位也跟着坐下，電視裏放着什麼程北沐沒心思去看，擡眸他偷偷覷了他一眼，而後又快速的移開視線。
葉叔叔好像從剛纔起就一直盯着他瞧，一聲不吭的直瞧得他心底發毛，注意到他的窘迫，葉然回過神來。
“北沐……”他開始找話題與他聊天，多是詢問着一些過去的事，程北沐雖然不樂意舊事重提，可對方是自己的準岳父，他要問起他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回答。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走，天很快就全黑了。
飯菜已經煮好，可三人卻圍在桌前沒有動筷——他們在等待葉思瑤的歸來。
等了許久，看着牆壁上的掛鐘，葉然惱火的給兒子敲去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被很快接起，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陣嘈雜的音樂聲。
“你什麼時候回來。”
葉思瑤在那頭停頓半晌，吼着嗓子道：
“喂，爸，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葉然壓着火氣，捏着筷子的手背正冒着青筋。
“都給我把音樂關了。”隨着震耳的音樂響起，葉思瑤朝着身後又嚎了一嗓子，雜音漸小後，葉然又一次重複道：
“我問你話呢，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爸，我這還有事，可能得晚點再回去，你跟媽先喫，別等我。”
說着又早他一步的掛了電話。
砰——
葉然發怒的往桌上一拍，程北沐面前的筷子頓時被震得落地，眸光與他對上，他瑟縮了下有些畏懼的看着他。
知道自己嚇着了女孩，葉然扯出一抹牽強的笑：
“我們先喫，那混小子……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霍綺瑤有些失落，聳拉下肩膀，雖然情緒不佳，卻剋制力極強的收斂着，在飯桌上照常對程北沐噓寒問暖。
咬着筷子，他打量着面前的兩人，心底突然對外面和善，實則矛盾重重的家庭起了一絲好奇。
而葉思瑤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凌晨。
藉着朦朧的月光，程北沐端着水杯下樓，別墅裏沒開燈，而大燈的總開關在客廳裏，她只能慢慢摸索着過去。
鞋子踩在厚地毯上靜悄悄的發不出一點聲音，聽着浴室裏“滴答滴答”的水聲她心裏直髮寒，直到下了樓將燈打開這才籲出一口氣。
突然變得明亮的室內也讓男人驚醒過來。
他捂着隱隱作痛的額頭，揉着眼起身，酒氣上腦，他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
“老婆，我要洗澡。”帶着一身酒氣，他搖搖晃晃的起身，並當着他的面，脫掉了身上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