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起來,季若愚就很頭疼,說心裏不膈應,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哪怕心再大,也不可能不去想莊念霜當年曾經是左霜霜的女兒,並且她的名字,幾乎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季若愚,這個女孩子和左霜霜的關係。
並且因爲當初的自閉,雖然經過了心理治療之後,現在的莊念霜已經痊癒了,可是性格依舊是比普通女孩子要內向一些,這樣內向的孩子,獨獨只對陸莫離親近,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更是讓人無法不重視了。
季若愚不介意小孩子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畢竟也差不多到了青春期,總歸是要經歷那懵懂的年齡階段的。
可是越是這樣,反倒越是心疼起嶽嵐那孩子來,嶽嵐其實是很乖的,自小就聽話,只是莊聽南的教育方法從來不是過分溺愛,所以使得嶽嵐自小性子就比較倔強,倒是多了幾分硬氣,少了幾分柔弱。
她從小就喜歡黏在陸莫離的身邊,長輩們都是知道的,也正因爲這樣,嶽麓才總是玩笑般地說道,我閨女長大肯定是要嫁給你兒子的。
只是陸莫離從小時候開始,就已經對這小丫頭不是特別感冒了,長大了之後自然也愈演愈烈起來,所以季若愚總覺得,挺委屈嶽嵐的。
“不管怎麼樣,我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季若愚眉頭皺着,讓陸傾凡扶着她到牀上躺下了,然後就這麼說了一句,輕輕嘆了一口之後說道,“嶽嵐那孩子太造孽了,跟在離兒身後十二年呢,就這麼……”
陸傾凡微微笑了一下,輕輕攬住季若愚的肩膀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別嘆氣了,孩子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懂的,你高高興興的就好了,別讓我擔心。”
季若愚點了點頭,就縮到他的懷裏去,雖然已經老夫老妻了,有時候和他膩歪起來,還是不會嫌太膩或者太肉麻,這男人會是自己一輩子深愛的,她早就已經知道這個了。
沒過一會兒,季若愚就在陸傾凡的臂彎裏頭睡着了,只是樓下的情況,卻沒有像樓上這麼平和了。
氣氛有些僵硬,主要是嶽嵐和陸莫離,誰都沒有說話。
朱宸站在那裏很是爲難,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嵐嵐,今天沒去訓練麼?”
嶽嵐擡眸朝着朱宸臉上看了一眼,才說道,“你看我這一身像是沒去訓練的樣子麼?我是你嵐姐。”
嶽嵐的確是比朱宸大的,只是朱宸早已經習慣了省去“姐”這個稱呼了,聽到她這麼說,也只是聳了聳肩膀,不過看着嶽嵐額頭上還有微微的細汗,不難看出她的確是剛從道館訓練完過來的。
嶽嵐雖然對朱宸說這話,但是目光卻是一直淡淡地落在了陸莫離的臉上,眼神裏頭的哀傷,朱宸也看得出來。
說完朱宸就進了浴室裏頭去,客廳裏頭一下就只剩陸莫離和嶽嵐兩個人了,一片沉默。
“你是真的,不打算和我說話了啊。”嶽嵐輕輕地問了一句,陸莫離的眉頭煩躁地皺了一下,比起看到嶽嵐時心裏頭的煩躁,陸莫離覺得她這樣一反常態的輕輕淡淡的聲音,更讓他感覺到難受。
就好像……渾身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一樣,或許是已經聽慣了她以往那種帶着些許嬌蠻的聲音,總是風風火火的,所以對她現在的語氣,就有些不適應起來了。
陸莫離垂眸看她,這丫頭依舊和印象中的樣子沒什麼太多變化,乾乾淨淨的臉,白白的,小小的。
從四歲那年開始,就很多時候都是穿着像現在這樣一身,白色的跆拳道袍子,只是腰上的腰帶顏色,從白色的到黃色的到黃綠相間,綠色,綠藍相間,藍色,藍紅相間,紅色,紅黑相間,也就是現在身上系的這一條,若不是年齡還沒到,她早就換上那條黑色的腰帶了。
現在已經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依舊是白色的袍子,顯得她乾乾淨淨的,這麼站在陸莫離的面前。
“以後我家,你別來了。”陸莫離也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傷人,所以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去看嶽嵐的眼睛。
“爲什麼?就因爲莊念霜?”語氣中沒有什麼質問,只是她畢竟還小,十二歲的年紀,雖然比別的女孩子能打了些,但是卻依舊是女孩子而已,問着這話的時候,眼淚就已經從眼眶裏頭滑落下來了。
陸莫離沒有做聲,側目看了嶽嵐一眼,就陡然被她臉上的淚水刺痛了眼睛,長這麼大沒見過幾次這丫頭的眼淚,所以眼下看上去,一時之間竟是有些難受起來,忍不住伸手上去,“嵐嵐,你……”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至親,縱使再想心狠也是不忍,下意識伸手上去想擦掉她的眼淚,卻是被嶽嵐退後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就因爲莊念霜不是麼。”嶽嵐擡起手來用手背自己擦去了滾落的眼淚之後,這才繼續說道,“陸莫離,你家,我不會再來了,你要去的那所高中,我也不會再去,只是……那天發生的事情,你就那麼篤信,一定是我的錯嗎?我們從小長大十二年,你就這麼篤信,我不是被冤枉的?”
說完這句之後,嶽嵐已經毫不猶豫地直接轉身走了出去,她跑步的速度很快,所以陸
莫離甚至都沒來得及再說上一句什麼,就已經聽到大門砰一聲關上的聲音了。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就是不想理她的,看到她就煩躁的,卻是在這一刻,想着她先前的眼淚和關門的聲音,忍不住眉頭皺起來,“這丫頭,怎麼話也不讓人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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